法音眼睁睁看着希尔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莲音打横抱起,然后毫不迟疑的跳进了地洞。她一时惊的呆住了,半晌才想起来:“喂喂,你们……”
“别。”提奥拦住她,满意的笑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法音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他们的事情……”
提奥没有察觉她的失落,转头望着洞口,得意的嘀咕道:“我都说了与众不同嘛。”
莲音开始觉得,提奥关于僵尸鬼怪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诺,眼前正好现成的一个浑身冰凉、逮着人就往洞里拖的家伙。
希尔杜仍然抱着她,脚步沉稳的往地道的更深处走去--在几次抗议无效之后,莲音早就放弃了说服某人放她下来的想法,转而开始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不知怎么就琢磨起了提奥的话。好奇心一时作祟,她按捺不住的伸手戳了戳近在咫尺的希尔杜的胸膛。见对方没有反应,莲音微微皱起了眉,干脆把手贴上去感受他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摸了片刻,莲音狐疑的抬头去看他的脸色:“希尔杜,你……你今天怎么了?”
希尔杜一边稳稳的往前走,一边纵容着那些小动作,闻言反问道:“什么意思?”
“突然从洞里冒出来,抱着我下来,全身冰凉,心还跳的这么快……”莲音板着手指一一细数,犹豫道,“你该不会是……”
抱她下来完全是一时冲动,其实希尔杜对接下来要做什么心里也没谱,听她这样说不由有些心虚,不自然的问道:“是什么?”
“该不会是……”莲音有点难以启齿,毕竟自己从未信过这些,然而他的行为确实古怪,由不得她不怀疑,“被附身了吧?”
“……”希尔杜脚步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答,“大约是吧。”
……希尔杜今天绝对有问题!
莲音心里一跳,立马又挣扎起来:“已经走的很远了他们不会听见的,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希尔杜用力抱紧以防她摔下,叹了口气:“乖,别动了。我有话对你说。”
莲音被他语气里的纵容惊到了,脑中反反复复都是“与众不同”四个字,赶紧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们好像还在冷战中。”
“你还在生气?”希尔杜颇为意外。
“不如你给我一个消气的理由?”莲音撇嘴。又没道歉又没反思,她凭什么要冰释前嫌?
希尔杜皱起眉头,认真的回忆了一下:“那晚是我错了,对不起。”
希尔杜居然真的道歉了?!
莲音强自按捺住莫名的悸动,板着脸道:“错哪儿了?”
……这姑娘还真是不客气。
希尔杜无奈的摇了摇头:“何必追究的那么细呢,你又不是全无过错。”
“什么?”莲音嗓音突然拔高,还掺了点莫名其妙的恼羞成怒--哪里来的与众不同了,不还一样的冷淡态度。她猛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深吸一口气,尽力放轻了声音:“你倒是说说,我错哪儿了?”
希尔杜挑眉:“真要我说?”
“你说。”莲音暗暗翻了个白眼,身子却突然旋转起来。她一声惊呼尚未出口,脚已经挨到了地面,而希尔杜还在不紧不慢的道:“你错在了对我提起布莱德。”
变故猝不及防。莲音刚刚回神,便发觉希尔杜距她极近,近到呼吸的热气都洒在自己的脖子上,带起阵阵战栗。她迅速脸红起来,心慌意乱道:“为、为什么不能提?”
地道昏暗,希尔杜望不见莲音的脸色,只能看到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因为慌乱而微微颤动,直颤到了他的心底。他突然又欺上前一步,淡淡的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莲音下意识的想往后退,背却抵住了冰凉的墙壁--她已退无可退。
希尔杜勾起嘴角,又前进一步,望着几乎靠在自己怀里全身僵硬的莲音,目光灼灼:“因为……我喜欢你。”
仿佛一道惊雷平地而起。
莲音脑中瞬间闪过很多画面:种子国中的巨石当空,宝石国里的千钧一发,悬崖上的惊心动魄……还有希尔杜的脸,或冷漠或淡然或沉静,最后凝结成那晚共舞时他专注的眼神。
桩桩件件,历历眼前。
目光一寸一寸的上移,莲音缓缓抬头,定定的看向黑暗中那明亮逼人的眼睛。
与众不同、与众不同、与众不同……
我喜欢你。
仿佛是久侯方至的恍然大悟,又仿佛是一无所知的茫然无措。百种感情紧密交织,如同潮水奔腾,转瞬就将清醒的神智淹没其中,唯余急促的心跳声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莲音懵懵懂懂的想,这就是所谓的喜欢么?
如同月笼大地,寂静包容,温和而绵长。
那……那她之前对布莱德的那些迷恋、那些紧张心悸,又算什么呢?
莲音蓦地清醒过来,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心虚。她微微抿唇,尽力压住声音里的不稳:“希尔杜,你真的不需要检查一下身体状况么?”
希尔杜沉默了片刻:“你是在暗示我方才所说都是呓语么?”
莲音大为窘迫,一时结巴起来:“谢、谢谢你,只是我不能……那个布莱德……”她语无伦次道,“还有法音!她是喜欢你的!”
“她喜欢我与我何干?”希尔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布莱德什么?”
莲音深吸了几口气,干巴巴的道:“对不起,我喜欢布莱德王子。”
她说对不起,我喜欢布莱德王子。
她不喜欢他。
巨大的失落从心底轰然炸开,将之前隐秘的期盼与忐忑一股脑卷成了碎渣。不过希尔杜从来就不是个认命的人。他又俯下一分,淡淡的说:“哦,你喜欢布莱德,证据呢?”
“证据?”莲音被他逼近的气息搅得头昏脑涨,“证、证据就是……我看到他会开心……”
“那你看到我会不会开心?”
“不、不一定……”莲音嘟囔,“碰见你着实好事不多。”
希尔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见到法音,见到其他公主,见到提奥会不会开心?”
“当然会了。”莲音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反驳,“可是布莱德一靠近……我就很紧张,心跳的很快……”
希尔杜好整以暇问:“那你现在紧不紧张,心跳的快不快?”
“……”莲音绞尽脑汁的找理由,“我跟他跳舞,就只想着他一个人……”
“难道你那晚跟我跳舞,脑子里还想着其他人?”希尔杜淡淡道。
莲音被打败了,涨红了脸无奈道:“喂,你不能这么算……”
“那还能怎么算?”希尔杜也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这口气叹的毫无诚意,“照你的说法,你对我跟对他的感觉都一样。那你怎么就能断定自己喜欢他,而不是我呢?”
“我……”莲音瞠目结舌,居然真被他绕进去了,迟疑道,“好像是不能这么算……”
“不如我教你一个分辨的法子?”希尔杜平静的建议。
莲音犹犹豫豫的抬头:“是、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唇上温热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