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过了几秒就有人来开门了，对方是一个年轻的男性，几乎没有什么头发，仍然穿着睡袍，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什么啊，这么晚了。”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像男性，属于一种清亮的干脆的声音，房间灯开着，由于是单人间，房间内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除了一张被子褶皱的严重的床，其他部分仍然十分完好，我迅速打量了一下，觉得他与这事无关，连连抱歉着搪塞了过去。

“别来了，真是的。”他愤愤地关上了门，我站在走廊内，飞快运转着得到的信息——那个脸色苍白的人确实说了是隔壁，也确实往右走了，但明显他撒了谎，假如是这样，我不在他隔壁，他没必要过来确认这个房间的情况。

我走到电梯口，端量了一下空空荡荡的走廊，觉得还是先回酒店好。我走到自己房门前，刚想用微信叫小歌给我开门，却发现门是半掩着的，我不禁流了点冷汗，赶忙推开门。

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袖子把我往地上拽去，我在地上滚了一圈赶忙站起来，他是隔壁那个秃头的人。我准备反击，这时有一个人端着手枪从澡房里出来，冷冷地说：“别动。”

他是刚刚那个敲门面色苍白的人，露出了奸险的笑容，最后从澡房里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女性，拎着一个小孩子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那个女孩子——就是二狗他们的女儿，小名叫泡泡。由于我之前去他们家曾经见过她，她认得出我是那个警察哥哥，虽然嘴巴被用胶布封上了，但仍然激动地吱呀出声，我看着她，除了小臂上有淤青，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小歌也紧跟着出来了，也被封住了嘴。很明显，我们也都被绑架了。

泡泡一直激动地支吾着，那面色苍白的男人不耐烦地拿枪抵着她脑袋，撕开了胶布。“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

“警察哥哥！”她激动地喊了出来，我轻轻地对她笑了笑，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那男人果然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了。“哦？是个警察吗？”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怪异的光，随即走到窗边拿着枪柄敲了敲窗。“即使是警察，在这件事上也别轻举妄动哦——看看不配合我们的后果。”

秃头男性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愤然回首瞪了他一眼，他却勾起唇角轻轻地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窗边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但是楼下聚集的大量警车，更吸引人的注意力。警戒线里围着大量警察，中间明显有一个人躺着，遍地是血。

“确实是我们杀的，而且我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秃头——”

“我在。”那个秃头的男性应答了，然后凑到我耳边震了震喉奸邪启齿。“想不到吧，警察同志。初步看起来绝对像坠楼事件吧——过一会法医会发现他头上有钝伤，推断出遇袭时间，唔...我都忘了大概是什么时候，但是八点到你来找我之前，我可一直正在楼下的酒吧喝酒呢哈哈——如果你不配合，我也会让你死不瞑目的！”他最后一个字咬住了尾音，语气异常凶狠，我没有理会他，看到楼下的人的同时，我还职业性地留意了一下楼顶，在楼顶有一块木板，木板的一边搁在铁块上，另一边向楼体的边沿倾斜，也向外呈滑坡状，一条接着水龙头的塑料管还源源不断地流着水。

这确实让我苦恼，我一时间无法了解更多现场情况，只能先把泡泡和小歌救出去，再去侦查具体的情况。只要能证明秃头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那么整个案子其实破解起来没多大难度。

“另外——我劝你不要想着靠那些警察来救你，我们在这里可是安了炸弹的。”他继续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装置，在我面前得意地晃了晃。“要是我们出不去，你们也别想走。”

旁边那个女人也开口了，她轻轻抚摸着泡泡的头，一边压低身板凑在她耳边，带着奢靡的香气。“哎呀呀，别吓着小孩嘛，一公斤C4而已。”她微微勾唇浅笑，望着我。“秃头在死者隔壁，转到你隔壁的话，警察会去问他的哦。待会我们会把灯都关了，假装人不在。你们要是敢出声——”她顿了顿，把手放在唇边，转而露出一种狰狞的表情。“你给她们说说后果～”

我咬咬牙，怒火中烧，但还是极力遏制住，我强压着震惊和愤怒，颓然别首，调和低沉语调阴沉地说：“三硝基甲苯的1.5倍，五十平方米的范围。”

她大笑出声，指着床头：“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的真清楚，现在你们几个都到那里去，都得乖一点哦——”

泡泡明显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当中，我拍拍她后肩，趁着站起来的功夫，在她耳边迅速地小声说“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照我说的做就好。” 小歌明显显得冷静地多，她紧紧拽着我的衣袖，我笑了笑，示意她们坐在床头。随后秃头男去了隔壁，面色苍白的男人走到窗边，拿起手机，不知道在和谁短信聊些什么。女人则直接坐在梳妆台前，开始进行数钱之类的工作。

这也让我有机会分析局势，这时小歌凑到我耳边“灏，刚刚九点多酒店里停了半小时电，你觉得这个线索有没有用？”

我当然觉得没什么用，这除了与死者遇害时间可能恰好吻合以外，没有任何可以推理的地方。我摇了摇头，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唉，这样啊...”

我转而担心起炸药的事情，警校时我曾经到防爆组实习过，C4的威力比起三硝基甲苯，也就是常说的TNT，威力要大的多。C4之所以叫C4，“4”的含义就是指主要的四种物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爆破剂，一般是用C3H6N6O6制成的，俗称RDX，黑索金。 5%左右的粘结剂Di，2%左右的聚异丁烯，作为延展剂，以及微量的化学指示剂。如果在这里爆炸，由于整层楼的平面结构比较宽且直，这层楼的围护结构必然破坏严重。而对于承重结构，底部是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主柱结构，无论如何是不会波及的，因此整座建筑不会立马倒塌。工程科学里拆除爆破最常用的方法无非定向倾倒，原地垂直塌落和内爆法。由于不清楚这层楼的建筑材料，假如爆炸最乐观的情况是炸断这层楼的承重结构，让建筑碎片落于自身区域。

简单来说，如果爆炸，楼底下勘察的人员只要担心飞下去的石块，真正受影响的是楼下住的所有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警察也在隔壁盘问了秃头。我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关键信息，死者的活动时间约为八点半到九点半，死亡时间也差不多，秃头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也没法揭露他，也确实苦恼我。另外一点，我听到警员说死者屋内的冷气一直开着，还没有关上，包括窗户也开着。死者的楼层在我们上两层，拜访死者的总共有三人，九点到九点半拜访的只有秃头一个。

也就是说，再真正确认死者死亡时间之前，警员是不会把调查重心放在秃头身上的。

我猛然想起什么，像猎人发现猎物一样，眼里闪着激动的光。我拉起小歌的手，小声语气急促地说：“小歌，你刚刚说酒店九点停电了？”她疑惑地点了点头，我刚刚才否定这个线索有用。“怎么了吗？发现什么啦？”

“嗯哼，第一个破绽。”

我靠在墙上，思索着关键的一点，虽然爆破装置和枪这两个威胁在不同的人手上，但我只要能引起警员的注意，分别制服以后，揭露秃头男杀人的行为并不难。我只要让那两个男人走到一起，同时解除手枪和装置的威胁就可以了

我拿出手机，偷偷给二狗发了条信息。上面有我的坐标位置。

“在楼下酒店背面准备一辆车接泡泡。10分钟之后尽快，拖住绑匪，从你发信息以后开始，6分半以内我会让她撤离。”

警察的行动，往往都要精确到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