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书房,黄明昊坐在书桌前,面前有一盏小小的灯,一支钢笔,一本日记。灯光太弱,穿不过他的额发,于是脸上就形成一片阴影。
黄明昊姐姐,你常说我像个女孩,因为太浪漫,又太天真。真想在我头上扎羊角辫,从头顶中央分开,一边一个。我说行啊,你干什么我都愿意。那应该和脏辫差不多吧。你用手指摩挲我的眉毛,从前往后,手法像摸猫,带着很多的小心翼翼。我心里忽然很难过。你对着我要比对着猫还小心,你为什么要害怕?你摸猫还会来回,摸我却只敢顺着我毛发的生长方向。
黄明昊我好想说姐姐,你不必在乎我,你时时刻刻都好像脖颈横在断头台上的玫瑰花,但我又不是中世纪的国王,我不会把你按在断头台上。你和主一样重要。你笑了。我趴到你胸前听你的心跳,很平稳。这又使我确信你没在害怕,你只是想以这种方式对待我。我的姐姐,你的生命体态的确是个凡人,血也是红的,尝起来也会腥。可是你比天神还要貌美,还要纯洁。我恨不得把你的血吸干,再把黄金混合宝石或者别的什么输进去。那些宝石会卡住你细细的血管吗?从此你全新的血液不再流通,堵在一起胀大,变成你第二颗心脏,这颗心脏为你创造,也专为我跳动。
黄明昊我真疑心姐姐是巫女,用我永远无法知道的什么魔法迷惑我,从此我看不到别人,我眼里只有你一个。要是真的这样多好,这样的姐姐多可爱,像个幼稚的小女孩了,争得我的宠爱。现实中是不可能,我没办法让你生气让你吃味,你宽容过头了,这又让我伤心。
黄明昊姐姐,你怎么这样会惹人伤心?我数不清你令我伤心多少次了。我深夜举起笔又放下,回头看看睡着的你玫瑰花一样的嘴唇,薄薄眼皮下的紫色血管,里面是两颗美丽的眼珠。我又觉得我在做梦。你真的属于我吗?我如何才能收拢起你飘满无边旷野的残魂?
黄明昊我问你你十几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你说我见过。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十九岁,十代晚年,你的美丽时光我只经历四个月。我恨那些有幸见过你前十九年的人,你还未变成神女的时候究竟是怎样,我永远无法知道了。他人无法转述一千万分之一的你。我天天在梦里祈祷,让我从梦境一窥你的幼年。我知道嫉妒不好,主要惩罚我。可是为了你,我也很愿意。
夜深了。黄明昊不要掉眼泪,他知道自己的眼泪要让别人看到,这才有价值。没人看到的眼泪只是淡盐水,他的眼泪在爱他的人眼里才是鲛珠。
黄明昊姐姐,我的十三岁到十六岁懂得的东西的比之前加起来要多得多,我遇见你是天大的不幸,又是天大的幸运。
黄明昊走到床前,很轻很轻地躺下,鼻尖和额头抵住你的背。
黄明昊晚安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