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浅

卷五

　　八月从噩梦中浑浑噩噩的醒来，她终于把所有遗忘的一切记了起来，她是他的妹妹，她是他的哥哥。那些赤裸裸的现实，无不在刺激着她疼痛的神经。

　　“八月……”

　　九月将她扶起身，眼眶湿润而且发红，一脸疲惫。

　　“昨夜你那样当真是将我吓坏了，平日发作都不见你那样啊。”

　　八月有些出神，昨日的打击一样一样接的她喘不过气，终于那些被她在第二天清晨醒来遗忘的记忆，涌动着扑面而来。七月……八月慢慢抚上自己的脸，痴痴一笑，有冰凉的东西滴落到掌心里，苦涩的泪水在口中化开。

　　“原来我们……那么像……”

　　九月心疼的将她拥在怀里，原本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她怀中的人失魂落魄的让她不禁害怕。

　　“没事了……若是你不想和亲，我便去求父王，让他和皇上……”

　　“不必了，九月。”

　　她的声音像从另一个时空飘来，从醒来到现在，她的眼睛都是空洞的，血色的眸子里空无一物，没有阳光明媚的景色，没有眼前的九月，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我嫁……”

　　八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听的九月一怔，然后紧接着，二人抬眸，看见了门口正走来的十月，二月，三月和七月。来人皆是一愣，不是因为那句话，而是床上的人和七月，实在太像了。

　　“八……八月……为什么……”

　　二月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虽然七月和十月都去查过她的身世，虽然她确实是洛亲王家的养女，可是……她的脸，她的眼，甚至是头发都和七月那么像。

　　“十月，你们怎么来了？”

　　九月下意识的挡在八月面前，却被七月推开，他的眼神错愕着，看的八月心头一紧。

　　“你是谁？”

　　七月颤抖着问道，八月看着他，他的眉眼就在她眼前，如此清晰，她只需要再往前，就能触到他厚薄适中的红唇。她这样想着，不禁失笑，七月啊，我们之间触不可及，虽然我离你几毫米。

　　“熙妃当年怀胎九月，太医诊脉诊出是龙凤呈祥，可是她还没有生下我，就死了……是洛王妃……洛王妃……”

　　八月慢慢说着，说到最后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于是她艰难的定了定神，看着七月依旧错愕的脸，再次失笑

　　“什么意思？”

　　三月皱眉问道，八月淡然的抬起头，扫视了眼众人，一字一句顿到

　　“七月，我是你的半身，是你的亲妹妹。”

　　他心如刀割，从错愕到疼痛再到恼怒，最后平静，看了眼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女子，他曾在想有一日他若能娶她，一定要亲自皆下那面纱，他曾想她面纱下的脸该是如何的迷人。可如今，他们相识近十年之久，最后她成了他的妹妹，成了他最不该爱的人。

　　他的脸辗转为一抹寒冷，不禁轻轻自嘲般的笑到

　　“妹妹……”

　　八月听的心口越发难受，眼前开始一片模糊，她强忍着难以呼吸的感觉，艰难的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你预谋了多久？打算骗我多久？”

　　他扼她的肩膀，忍不住发抖，眼眶生生比昨夜还要血红，她在模糊中看见他泪如雨下的脸，不禁心疼的皱了皱眉，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妹妹，你真是太讽刺我了。”

　　说完，七月转身离去，二月和三月一道追了出去，八月失重的身体从床上滚落下，九月和十月匆忙搀扶住她，随即门外传来那熟悉而刺耳的声音

　　“皇上有旨！”

　　十月看了眼地上的八月，只好匆匆忙忙出了房间走到正厅不顾太监和宫女奇怪的神色，单膝跪下

　　“儿臣领旨！”

　　“这……十殿下……”

　　恒公公犹豫着，却被十月一记冷光吓得只好继续念下去

　　“边疆绫朗格与楚良和睦交好百年，伏羲王提聘，许洛染郡主入嫁，聘金三千万两，绸缎百余匹，良马三十余，于十日后吉日完婚。”

　　十月冰蓝的眸子染上一抹阴霾，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八月领旨。”

　　八月随着九月一同出来，单膝跪在了十月前，接过了那道黄旨，随后宫女呈上了一袭红缎和各式的金钗。在众人离去后，她终于重重的跌在了九月怀里，沉沉闭上了眼。她终于身着红装，嫁衣如火，凤冠霞帔确是嫁于他人，而他一声妹妹，叫的她的心如死灰。

　　七月早已听闻了宫中的事，他近几日就缩在茶楼中，听着唱曲的人唱了一曲又一曲，桌上的茶凉了一杯又一杯。他曾是逐敌千里的战魂，在修罗杀场中何等英勇，却为了个女子在此失魂落魄。

　　“此刻若我要杀你，可是轻而易举。”

　　玄月调侃而严肃的声音响起，七月这才抬头看了眼坐下的玄月，十月，三月和二月。

　　“七月？”

　　“和亲的队伍何时走？”

　　“过几个时辰。”

　　他看了眼刚刚让小二送来的陈酿桂花，吃力的一笑

　　“没想到，那么快啊，我在这楼里呆的可真够久的。”

　　接着就是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楼下唱曲的人不知疲倦的唱了一曲又一曲，终于窗外响起热烈声音，一片喜庆，又是吹奏又是放红炮仗。

　　他向窗外看了眼，和亲队伍何等隆重，她坐在轿中周围是红纱幔帐，一身嫁衣依旧灼伤了他的眼。突然想起茶楼内的唱曲人哼唱的一曲《上邪》

　　“飞花又散落在这个季节，

　　而你嫁衣如火比飞花还要艳烈，

　　你启唇似又要咏遍上邪，

　　说的却是‘我愿与君绝’。”

　　七月将桌上的酒一口饮尽，浓烈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呓语低喃听的人难过，他口中不停挣扎着她的名字，最终还是红了眼眶到

　　“你想撇下我，逃去哪里？”

　　和亲的队伍走了一天，八月整日不语，一旁的喜娘按耐不住，从轿外对她说到

　　“郡主可是我见过最安静的新娘子了。”

　　八月从睡意中醒过神来，问道

　　“此话怎讲？”

　　“以往那些送去和亲的公主，半路得哭成啥样啊，哪像郡主那么安静呐。”

　　八月不再接话，喜娘也就停了势头，她看了眼陌生的景色，不知悲喜的笑了笑。

　　“啊！！救命！！”

　　突然，前方的队伍开始骚动起来，她从车上跳下拉住喜娘问道发生了何事？只见前方一黑衣蒙面人头戴斗篷，手持长剑向二人走来

　　“郡主快跑，有人劫……”

　　她话未说完，一旁的八月就被来人扛起，飞速离去。喜娘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着几个还活着的侍卫喊道

　　“快！快回楚良禀告皇上，郡主被劫走了。”

　　此时前方正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领头的铁衣少年率先下了马，扶起喜娘询问着

　　“发生了何事？”

　　“英雄可是绫朗格的人？快去禀告伏羲王，有人劫走了郡主！”

　　少年原本英俊的脸面色一沉，剑眉一皱，看了眼空荡荡的红轿，红纱飘舞里面却空无一物，只剩一张霞披。

　　“你说……本王的王妃，不见了？”

　　少年面露凶光，吓得众人不敢言语，浑身散发着边境杀场的血腥气息。正当众人哑口无言时，一旁的男子开了口

　　“王，现在主要的问题是……穆楚皇那边如何交待。”

　　“怎的？本王的王妃不见了，还要给他什么交代？”

　　少年的面色愈发阴沉，男子继续开口劝慰

　　“毕竟，是我们保护不周啊，何况这可是王的地方。”

　　少年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带着阴霾的眼神里流露出血腥感，让人害怕。

　　“前几日，本王随父皇征海，得了一鲛人。”

　　“王圣明！”

　　随即，少年依旧冷血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北方伏羲，血场修罗，残暴嗜血。虽长了张女子都倾慕的脸，可生性着实残暴，令人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