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路过的县城不是守军全部撤走,就是开门献降。
在袁绍南征的半月之后,袁绍收到了高览的捷报,称已经全面占领了原武,所用时间不过五天而已,就让于禁败逃。这使得袁绍拿着战报大笑不已,传阅群臣道:“所谓的天下名将,不过如此尔。”
“主公,这个于禁跟随曹操转战多年,可谓是久经善战,你么就败了,恐怕有诈。”淳吉在袁绍身后小心说道,袁绍听闻摆了摆手,否认了淳吉的说法。“于禁所谓的久经善战,他征伐过吕布、袁术、张绣、刘备,但这些人,哪个又能够与我比拟,败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淳吉听后暗暗着急,给沮授使眼色,可却发现,沮授站在角落,眯着双眼,扁着嘴,根本就不理会这营中诸事。
淳吉见此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是无可奈何。
数日之后,当袁绍大军抵达阳武的时候,袁绍特别穿上一套金黄色的明光铠,耀武阵前。曹操的一名郎将看到,命令士卒取来弓箭,袁绍见此也不畏惧,依旧大声喊道:“于禁,败军之将也敢言勇,何不速速出来投降,将关城献上,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此时朗将松开弓弦,箭支带着破空之声飞快射来,可这枚箭矢还未到袁绍阵前,就被他身旁的淳吉用枪挑下,惊的那个郎将乍舌不已,这得需要多锐利的眼睛,多快的枪法,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面对袁绍军响起排山倒海般的喝彩,这郎将只有黯然退却,有那个少年将军在,他的弓矢根本无法伤到袁绍。可在他准备离开之际,淳吉却是绰枪换弓,道了声“哪里走!”,锐利的箭矢闪耀着白色光芒,直接贯穿了郎将了后心。
郎将栽倒在地,他周围的袍泽大惊失色,袁绍赞叹的说道:“寿成好箭法,如此一来,敌军必定心存畏惧。来啊,传我军令,开始攻城!”
袁绍大军开始压进,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让城墙上的守军们有些不安,颜良好像要挽回之前的名誉一般,身先士卒,在第一波的攻城上就险些攀上了城墙。若非十多个士卒一起围攻他,恐怕就要被颜良打开缺口,一举破了墙上的守军。
袁绍见颜良勇猛异常,不禁开口赞道:“不愧是我的先锋将军,让我亲自为大军擂鼓!”袁绍登上临时筑好的高台,结果一名力士手中的鼓槌。‘嘭嘭嘭’的勇力敲了起来。
“主公为我等亲自擂鼓助威!儿郎们,我们为主公破了阳武!”颜良吼道,他仰望着城头的守军,伸手将衣甲尽皆拉开,**着精壮的上身。他身边的亲兵们,也是感觉热血沸腾,将衣服脱下,手持钢刀,悍勇异常。
城上的于禁见到这般情况,神色严肃的他指挥着士卒,向颜良登城的方向涌去,力图要推翻云梯阻止他。怎奈他的亲卫在城下,死死的将云梯把住,护住自家的主将。
“上滚木,礌石!”
“将军!滚木和礌石储备有限,这才第一天,是否有些太早了。”于禁身边的裨将急忙说道。于禁听后摇头道:“之前我们折了一阵,将士心中动摇,如果不上滚木的话,恐怕今天就很难守。兵法有云,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不要看现在颜良和他的先登如此勇猛。如果久攻不下的话,士气必然受损,到时候便没有这种势头。”裨将听闻,急忙领命去了。
有了滚木礌石守城,士卒们压力顿时大减,云梯也接连被毁坏,颜良若非闪躲的快,险些被石头给砸中。接下来连续的几次攻城,尽皆失败,留下了两千余具尸体后,袁绍终于下令鸣金收兵。
第一天的攻城虽然没有成功,但战果却让袁绍心中畅快,颜良和他的先登简直就是为自己长脸,数次险些登上城墙,逼迫的于禁第一天就动用守城器械。如此算来,这个于禁也根本支撑不了几天,等他滚木投完了,城还不破吗?
袁绍大加犒赏了颜良,而站在角落中的沮授,终于站了出来,向正在兴头上的袁绍进言道:“主公,虽然今天颜良将军作战勇猛,逼迫敌军也用了守城器械,但所谓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如果短期内不能攻克敌城,哪怕是敌方滚木礌石尽皆用完,战事也只会处在焦灼的状态,而非一举破之。”
听闻这话,自然是扫了袁绍的兴致,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在走出营帐的时候,淳吉喊住沮授,言道:“沮先生,您这又是何苦,徒惹得主公不高兴。”
沮授只是一叹,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早已经不能听进去他人的话了,我这么做,也只是尽尽臣子的本分,至于将来结果如何,看天命吧。”言罢离开了营帐,淳吉张口欲言,但见沮授萧索的背影,却又将话咽了下去,他还能再说什么呢?袁绍什么性子,谁又不知晓呢。
淳吉年少的时候随着父亲见过沮授,那时他刚刚归附袁绍。当年的沮授青衣蓝衫,容颜俊朗,乌黑的头发束用发簪别上,显得风流倜傥,卓雅不凡。当时他与袁绍畅谈天下大事,面对诸位臣工,他谈吐从容,并且言语幽默,不仅仅赢得了淳于琼和诸位同僚的尊敬,哪怕袁绍也是赞道:“今能得公与相助,无异于涸鱼得水,如虎添翼耶。”
然而时至今日……淳吉也只能苦笑和长叹了。新人胜旧人,莫非在君臣关系上,也是有效的么。
第二日,猛烈的攻城开始了,依旧以先登作为前锋,大军随后压上。但今天并不是很顺利,城上的守军利用滚木和礌石来防御颜良,以及他的先登军,结果整整一天下来,他们连城墙的边都没摸到。好几次都差点被圆木给砸着,气的颜良哇哇直叫也是无可奈何。
鸣金收兵后,袁绍勉励颜良,说守军只是仰仗器械,那个于禁身为守将却毫无作为,可笑的是,他竟然还被曹操称作‘古之名将’。
第三日,袁绍接受审配的建议,分三面强攻的同时,并且开始在营中挖地道,准备利用地道来奇袭,破开城门。
第四日……
第五日……
直到第六日,城中滚木礌石终于接近用光,负责北城的颜良所部奋勇当先,不过仍旧不能克敌。此时地道也已经挖好,但于禁早有防备,设下埋伏掩杀从地道出来的袁绍士卒,并且向里面注水,使得地道不能用,此计自当失败。
直到第七日,心中有些烦躁的袁绍忽然接到东城战报,说是将军高览率亲卫登上城墙,现正在城上苦战,请求袁绍派兵支援。袁绍听闻大喜过望,接连说道:“此番进攻原武和阳武,皆赖高览将军神勇。”却忘了颜良在城下几次险些丧命。
东门被攻破,其他三门压力顿时大减,也相继传来了捷报,整个阳武县城用了七日终于成功拿下,只不过让袁绍遗憾的是,于禁跑的倒是快,在阳武即将陷落之际,领着大概两千骑冲阵而去。
不过阳武到底是攻了下来,袁绍在沮授的面前,虽然没有刻意说什么,但那种高傲和自信却是掩盖不了的。袁绍没有刻意做作,沮授也明白,这是在像他表明,你说于禁有诈,让我提防点他。结果呢?于禁逃跑,七天的时间阳武县就已经攻下,这不正说明我的决断是正确的吗。
阳武县中囤有两千骑兵,这是袁绍没有料到的,他也想过,于禁为什么没用这股骑兵来冲垮他进攻的军势,因为从第六日以后,颜良的先登已经露出疲态。不过归根结底,应该还是于禁胆小怕事,这种人也配称作“古之名将”,莫非曹孟德手下无人么!
袁绍迅速命令大军在城郊驻扎,并且命令沮授帅本部人马前往阳武县,安稳民心,处理当地的时政。沮授虽然不甘,但也不能反驳袁绍的命令,只有领命去了。沮授万没想到,仅仅几天的功夫,袁绍又将他给赶出去了。
沮授在走的那天,最后一眼回望袁绍中军大营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从白马山到原武,再到阳武,根本就是曹操演的一出戏,或者设下的一个计。在全军当中,只有自己对曹操的威胁最大,所以才会利用于禁的突然败逃,让袁绍恶了自己。不仅仅如此,袁绍也会被胜利所蒙蔽双眼,一头扎进曹操所布置的陷阱里。
虽然艳阳高照,但冷汗从却沮授的背脊上滑落,他不善攻心阴谋,但并不代表沮授不懂。这么精细的计划,恐怕是那个被称作最好读懂人心的贾诩之杰作。
沮授忽然回过头,向着营地的大门奔跑,明知道那是陷阱,沮授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主公一步踏错,说到底,他沮授的心……始终没有变过!
烈日……荒野……如同青松,站得笔直的中年书生,还有就是身穿亮银甲的淳吉,带着两名力士飞快奔来的身影。
“主公有令!沮授乱我军心!剥去他所有官职,押回邺城,关入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