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小学堂内,一个年轻的白净书生正持着书一句一句地教那一群孩童读着三字经。
书生温柔的声音与孩童稚嫩的声音交错在一起,随着风飘到远方。说是一间学堂,倒不如说是一间由木头与茅草建成的小茅屋罢了。
这里虽是余杭,但这山野之地并不繁华。家家种田织布,在这贫穷小村庄里日子也过得平淡。
小茅屋里的稚子们摇头晃脑地念着书,他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是城里的那些大少爷,每日上午与傍晚来念书,清晨与下午便帮着爹娘干农活。
他们都很珍惜这些读书的时间,在这种小地方,能有书读就不错了。
现在是傍晚,天色却有些昏暗,远方的乌云已经慢慢聚拢着飘过来。
一个坐在窗边的孩子被风一吹,转头看了眼窗外,便见乌云渐拢,举起手道:
“苏夫子,要下雨了!”
闻言,书生也朝窗外看了看,皱了皱秀气的眉,道:“那就下课吧,你们快点回去,小心下雨了。记得帮爹娘收东西。”
孩童们应了,纷纷把手中唯一的一本书拿好,别过夫子后便一同离开了。
这个书生姓苏,名言,字承安,是这个小学堂的一位夫子,也算是唯一一位。
因为另外一位,也就是这个小学堂的主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承安来教。
承安关上小学堂的几扇窗,将门关好,去了小学堂的偏室。承安敲了敲木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请进。”
承安推开门,只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子在看《中庸》。见到了承安,笑着感叹道:
“许久未看,竟还能生出新的感悟。
承安笑了笑,道:
“那叶老就要多看看了,不过还是回去看吧,要下雨了。”
叶老名为叶帆,膝下只有一子,名为叶平。
叶老平日里便会来这里坐坐,虽然不方便教书,但有时候承安若是有事,也就是他来代劳。
叶帆看了眼窗外,将书放下,道:
“的确是呢,那就劳烦承安你来扶我这个糟老头子回去了。”
叶平不是读书人,在家中种田,今日要下雨,也就忙了些,避免田地排水不通,所以不能那么快来接自家父亲了。承安有时若是得空也送叶老。
承安摆摆手,笑道:“叶老言重了。”
说罢,搀扶着叶帆起来,帮他把搁在桌旁的拐杖递到手上。
两人出了门,慢慢往外走去。天色昏暗,起风了,点空气仍有些沉闷。
乡村的风景虽没有城里的艳丽,但也平淡得好看。
承安的屋与叶老的相邻,两家关系好,承安也多次受邀去叶家一同吃饭。承安是一个人住的,家中没有其他人,承安也是一个人来到这个村子的。
他们问他为什么孤身一人,承安只是摇了摇头,道:“家中无人。”
看到承安这样孤苦伶仃又身无分文,大家都明白,承安的家人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村里的人也不担心他家是不是犯了什么重罪,看他一个人怪可怜的,便给他搭了一间房,让他住了下来。
承安问为什么,村里人笑了笑,说:
“你这娃娃不像个坏人,人也有礼貌,估计是家里被强盗害了吧。既然没有家人了,要是没有住的地方,在这里住下吧。”
后来,承安便在这里住下了,当了一个教书先生。那时,他18岁,孩子们也都亲近他,村里人也都照顾他。
承安从小是个读书人,没有干过农活,但也常常会去帮村里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田中的水稻随风飘动。一个男子从路的那头赶了过来,一看,正是叶老的儿子叶平。
叶平过来扶住了老爷子,憨厚地朝承安笑了笑:
“咳,谢谢苏公子了。”
叶平不会像他们一样喊他“承安”,只喊“苏公子”,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要这么喊。
承安笑了笑,道:“叶大哥见外了。”
叶平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就算自家父亲是个读书人,他也没学会半点读书人的气质与谈吐,装个样子也不会,他说自己天生就是个粗人。
三个人很快到了家,只见叶老的家门口有一个小孩坐在门榄上,他也是小学堂里的一个学生。
他是叶平的儿子,叫叶航,跟他爹不一样,这孩子是个读书的料。
叶航见他们回来了,忙站起身来,喊:
“爷爷,苏夫子,爹爹。”
三人点了点头,叶平便先扶着叶老进屋了,灶房里走出来一个妇女,是叶平的妻子。
叶嫂将手中的菜放在桌上,往外面瞧了瞧,对着承安笑着喊道:“承安,一起来吃饭!”
承安笑了笑,道了声“叨扰”,便被叶航拉着进去了。五个人围着桌子吃饭,饭菜都很清淡,但都吃得津津有味,小村庄里,不求吃得好,只求吃得饱。
叶航抱着碗吃饭,吃了几口便兴致勃勃地跟承安说:“苏夫子,我已经把《三字经》里的一段背完了!你听我背哈。咳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
还未背完,就被叶老打断了,叶老说:“小孩子快吃饭,想邀功吃完饭再邀!”
叶航住了嘴,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继续吃饭了。可叶航是不说话了,其他人可就开始了,弄得叶航气得哼了一声。承安看着他们,笑得眉眼弯弯,秀气的脸更是好看了。
叶航就奇怪得很,为什么苏夫子长得就这么好看,而自己的爹爹就如此……
想着想着,叶航就忍不住打量了自家爹爹那憨厚老实、五大三粗的模样,小小的嫌弃了一番。
接收到自家儿子的目光的叶平:?
吃完了饭,承安向他们道了谢,帮忙收拾了碗筷,便告辞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天黑了,雨要来了。承安的屋子也不是很大,无非就是一间里屋一间外屋,但够了。
这屋子是村里的一个木匠和村里人建的,屋子有些简陋,但很结实。
承安关好了门窗,避免下雨时雨落进屋里。很快,下雨了。雨势很大,吧嗒吧嗒地打在屋顶上。
承安刚想熄了那小小的油灯去歇息,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不是雨声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一个人走路的声音,但步伐很沉重,不像是叶平夫妇的,叶老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来,而叶航还小,步伐轻快,也不是。
外面的究竟是谁?承安有些紧张起来。
承安还未有动作,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像是有人摔倒在地上了一样。
承安心里一紧,连忙起身跑过去推开了门。只见外面雨下得很大,天黑,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有一个人倒在离门口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