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还弥漫着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是天还没有亮透的清晨,弄堂里到处弥漫着晨雾。
气温在这几天飞速的下降了。
一大早上何顾父亲就拿着卷子去了学校,桌子上还留着给何顾的零花钱和热好的牛奶。
何顾穿好校服,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足足大了一圈,营养不良的样子就像一片羽毛,随时会被风吹走。
单亲家庭里长大,父亲又不太会照顾人,小姑娘瘦的紧,看了让人徒增心疼。
打开门,冷空气使劲朝屋里涌,雪白的鼻尖染上粉红色,丝丝钝痛感袭来。
金泰亨“何顾!”
弄堂里本是安安静静,被浓雾浸泡着,少年磁性的声音中夹杂着喜悦,打破片刻的宁静,即使模糊不清也可以想象到少年的明朗模样。
头顶是交错着的天线,小镇里的学生不多,加上金泰亨姐姐高三,早上也只剩下何顾和金泰亨并肩而行。
何顾“来了!”
何顾锁好门,拎起书包带子走向光亮的弄堂口,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光影的迷雾中。
手里的牛奶还有些温热的气息,何顾和金泰亨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云浮动在天空上多填了些美好。
少年的眼里还有对青春时期的惊艳,显现着对未来的憧憬,额前的黑发听话地趴在额头上,不知何时金泰亨已经比何顾高出一个头,颇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金泰亨“晚上叫上苏劫,咱们聚一聚。”
金泰亨“你闷在家里都快发芽了。”
何顾有些发懵,抬起一双雾气朦胧的眼,澄澈透明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他也向来没有主动提过,在这暗淡的日子里,何顾只有两个朋友。
好在,无论如何她都不是孤身一人。
金泰亨又打量一眼何顾,浓密的睫毛压压垂落,粉白的眼下留下一道阴影,何顾的脸色有些灰白,唇色也是浅浅的几乎没有颜色,就好像十几年都没吃过饱饭。
她的笑容很柔软很干净,尽管金泰亨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也还是觉得她很好看,却又很心疼。
何顾“哦,好。”
金泰亨放慢步子,跟何顾并肩走着,潮湿着的地面和墙,并不宽敞放满了杂物的巷子,是何顾生活了十六年多的地方。
相比何顾家,金泰亨家要富裕很多,他的父亲早些年间辞去了公司小职员的工作下海经商,开了个小饭店卖点海产品生意也算红火,在小城镇里算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他的妈妈和何顾的爸爸是同事,都在镇上唯一一所高中任教。
总归是比何顾幸福的多,十几年来何顾从没见过她的妈妈,虽说生活不富裕,但父女俩过得也不算拮据,也许是因为没有母亲照顾,何顾总是比同龄人瘦弱许多。
何顾从来没有问过她妈妈的事,据说当年妈妈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可弄堂的亲戚邻里总是嚼舌根也让何顾略知一二,说她妈妈嫌弃她爸爸做老师挣得少,抛下几个月大的何顾跟别的男人跑了。
何顾也从来不问她爸爸当年的事,只是再一次无意的闲聊中才知道自己的妈妈姓顾。
大概何顾永远都忘不了小时候那一晚吧,他在她的耳边喃喃:“何顾啊,你说她何故离开呢?”
何顾“最近爸爸很忙。”
何顾“我就在家里呆着了。”
何顾跟金泰亨解释着最近为什么没有出门。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阳光下皮肤有种透明的质感,娇俏又清脆的笑声惹得人心尖发颤。
到了学校何顾没有同金泰亨一同回班,而是拐弯去了趟学生会递交申请文件,空气中依然潮湿,为了不耽误上课,迈出的步伐不禁加快。
小路上落叶不知不觉已洒满一地,缓慢地溃烂在前几天的雨水里,有淡淡的发霉味。
何顾前进的脚步一顿,视线所及,看见闵玧其蹲靠在砖墙上,薄荷绿的发色很是亮眼,指尖烟雾缭绕,她触碰到他清冷的眉眼,凌冽的眼神审视着少女,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何顾不自觉地后腿两步,好像要摔倒似的,闵玧其眯了眯眼睛,可以看到她校服短袖下的纤瘦线条以及白皙皮肤下凸起的骨。
跟小豆芽似的。
他掐掉手中的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吓到小姑娘了,慵懒的起身,准备离开时却被何顾清甜又颤抖的声音阻挡。
何顾“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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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乔安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