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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店(三)

长安憶

  无忧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竟感到一丝快意:世间上不会只有自己那么可怜。

  她问道:“你爱他吗?说实话,爱他吗?”

  “爱。”残箫脱口而出,没有犹豫,却是用出了偌大的勇气。说完,暗自后悔。

  “你既然这么爱他,还愿忘记他?”忘忧苦笑道。

  残箫无奈地说:“我爱他,但他不爱我。我与他,没有结果。”

  残箫说的每句话,声音都有一点点嘶哑,听了总想让人哭。大概是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心变得太软。

  无忧说道:“我知道你想忘记那个人,是因为他伤过你,他根本不爱你。倘若你真的忘了他,你就真的快乐了,自由了?”

  残箫沉默了。她知道,自己的许多话并不是出自真心,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些什么。说实话,忘记他,还是不舍。

  无忧起身,叹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曾经拥有过,这一生也就值了。爱一个人并不是要得到一个人,得到一个人并不是爱一个人。一个自己真正爱的人,岂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忘不了,却要强迫自己忘记,那种感觉是最痛的。不要忘记他,也不要时时刻刻想他,把他埋在自己心里,告诉自己,那是曾是自己最爱的人,那是一段幼稚而又疯狂的感情。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明白吗?”

  一刹那间,残箫似是懂了,呆了两三秒,她狂笑起来:“懂了,懂了,明白了,明白了……”那笑声,与忘忧甚是相似。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忘忧?谁又能真正做到呢?

  说着,她流下了这辈子最后一滴泪,那是对自己的讽刺,从此以后,没什么再值得她流泪,她不会再日思夜念那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了。

  或许应该替她高兴,因为她长大了。

  “对自己好点,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会幸福的。”无忧笑着说,其实,她打心底心疼这个人。

  残箫低声说道:“谢谢你,你是个好人。那你的……”

  “我不想再提,你别问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无忧没等残箫说完,便把她的话打断了。她对过去、曾经这些词十分敏感。

  残箫的泪干了,她笑道:“我不会亏着自己,放心,我会对自己好的。只是我已没有家,那个地方,只有痛苦与悲伤。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不说了,她走了,一步,两步……出了门,一去不复返……那背影有说不出的惆怅。

  她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忘记那个人?也没人不知道。

  无忧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勾出一抹凄惨地笑。

  她是骗人的。谁都以为她是最聪明的,她是什么都看的破的,其实她才是最痴迷的。

  她让别人记住爱的人,何尝不是她自己忘不了?想让别人陪着自己卑微地爱着。她更加可怜,但是她的痛苦只能她自己承受,她不愿提起,也许她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渐渐淡忘,也许她继续骗着自己不在乎了……

  黄昏又到了,美极了,好像在笑,但总渗透着淡淡的忧伤。也许,只有黄昏才是醒悟的,望着痴傻的人们,满不在乎地落下了……

  小船划啊划,划向远方,愈来愈远……箫声又起了,只是少了一丝凄然,多了一份嘲讽……直到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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