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木（二）

我和木子相遇的那天，

整个世界下着倾盆大雨。

正值盛夏时分，傍晚的风夹杂着雨，横冲直撞落入伞下的世界。

像一幅朦胧的山水画。

雨是突然下起来的，

行人多数没有防备，纷纷躲入路旁的店铺。

空旷的小店，一下子变得熙熙攘攘。

而我也是其中之一，满天的雨，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那天我穿了一条长及脚踝的白色纱裙，

裙边绣着一圈细小的不知名的花。

只要微微走动，便会像波浪般起起伏伏。

连鞋子也是刺目的白色帆布鞋。

除了乌黑的发，哪都是白的。

那天的装扮，我到现在仍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后来我再未穿过裙装，

木子曾反复在我面前说，那条白色长裙真的很适合我，衬的我的皮肤更加白皙。

我总是一笑而过。

有些东西，这辈子拥有过一次，就够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

包括我小的时候，我的衣柜里，永远只有一套套黑白灰的休闲服。

似乎女孩总是格外爱惜自己漂亮的羽毛，光鲜亮丽。

为了不让人生中第一条裙子被染上灰暗，

我躲进了一家小型图书馆，

不少人已经先我一步，抢占了有利地势。

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坐下，旁边紧挨着的就是木子。

当然，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

她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深奥的文字，看得我头昏眼花。

脖子酸软，抬头想舒展一下。

却看见一个男人，约摸二十几岁的样子，站在我身旁。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急不可耐又拼命压抑。

他说:“你的裙子很好看。”

我说:“谢谢。”

那时我不过十岁，不爱说话，沉默寡言。

跟陌生人聊天会不自觉紧张，大脑一片空白。

当我终于反应过来时，

他忽然开口:“小妹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未说出口的话语湮灭在唇齿之间。

他猛的抓住我的手，往双腿之间带去……

意识在一瞬间之内断片，

身体僵硬到不能动作，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指腹上有着，厚厚一层的老茧，

粗糙的刺得我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恍惚间，

我好像看见木子把手里的书，狠狠摔在桌子上，指着那个男人，破口大骂。

人群渐渐围拢过来，木子把我拉到她身后，

安慰我，说“别怕！”

社会对这种人渣向来是不耻的，

骚动的人群让那个人落荒而逃，步履踉跄而狼狈。

温暖明亮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出。

我站在木子身后，看着她发上那金色的细碎光圈，

一切对我来说，都朦胧到不真切。

一个以我为中心开展的“笑话”，

作为主角的我，竟然全程没有参与。

是不是，

很好笑？

你猜我，怕不怕？

如果我说我不怕，你信不信？

木子，

现在的路，

不管有多黑，

我都可以一个人走。

可我还是忍不住怀念，

当初你牵着我的手，

说别怕！有你。

木子，

你离开的第三年，

今天依然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