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的眼神闪亮一下,示意她仔细说一说。
慕珃“很久之前,小姐因为安眠香沉睡,十皇子来看望还带走了很多桃花糕。”
慕珃想了想,很认真地还原了细节。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慕珃“还有从地牢回来的那天晚上,十皇子也悄悄地来了一次。”
从地牢回来的那天,不就是她以为王银要对解树坐视不管的那一次,她为这事而伤心失望,早早地睡下了。
没想到,那晚他居然还来了锦苑。
慕珃“见小姐歇息了,他便叮嘱我看好你,不要让你随意冒险,他说,解树的事情他会想办法的。”
木槿闻言,垂了垂眼帘,没作声。
慕珃“其实那天小姐离开的早,你不知道在地牢里,十皇子给解树带了好多伤药,还安慰她不要害怕,大家都会想办法的。这样看,十皇子也挺重情重义的。”
朴木槿“他真的这样说?”
这下木槿终于忍不住问道。
可他明明告诉她,他来给解树送别,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慕珃“千真万确。”
慕珃肯定地点点头。
木槿沉默片刻,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慕珃“最近的一次,是十皇子抱着小姐回来,不过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还让我准备了件黑色的披风。”
这一次木槿倒是有印象,只是在回来时她睡着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
至于披风,王银也未和她提及过,但毕竟深夜从锦苑离开,可能只是怕被人认出,才借披风避嫌而已。
木槿没太多纠结这个。
朴木槿“好,我知道了。”
木槿朝慕珃点点头,让她一并把饭菜也收拾了,自己则是低下头,摩挲着腕处的手链。她想,她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
〈教坊〉
夜色深处,女子一袭素衣蹒跚走过,她的右腿有些跛脚,隐有旧疾。
被逐出皇宫,成为教坊里最卑贱的浣衣女,明明是劳累的工作,解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大概是远离了皇宫,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如水的月色照亮她苍白的面容,黯淡的双眸微陷,为原本清秀的面容平添几分沧桑的阅历感。
解树……
无言地放下手里的木盆,解树将浣洗好的衣物一一晾晒,月光之下,只有女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很快随风消散。
〈回忆〉
陛下的口谕像是一击钟鸣,敲醒了浑沌中的自己,却又让她陷入了另一种迷茫。
太祖王建“你虽是解氏族女,但三番几次逾越本分,有些事情,你应该做个聪明的哑巴,而不是逞机灵做出头鸟。”
起初在家宴上闯祸,后又让陛下误会她与王昭,虽说她帮助医治了正胤,却又成为豪族弹劾正胤的把柄。
解树眼眸微动,随即低敛下去,没作声。
她听闻毒茶一事让刘氏元气大伤,皇甫氏坐收渔翁之利,而陛下也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
她得看出陛下仍旧怀疑王昭,即便他饮了毒酒;她看得出陛下在意吴尚宫,竟愿意放她自由;她看得出陛下对于这盘棋的踌躇,因而明明保全了木槿,却又推她到风浪尖。
太祖王建“念你与正胤的恩情…”
陛下略微沉吟,一旁的崔知梦却猜得到陛下接下来的话,向面无表情的解树投去淡淡深意的眼神。
解树自叹重活一生,却没能安定下来。
无论是想改变众人惨死的悲哀结局,亦或者和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在此时,她才意识到,渺小的力量不足以对抗时代的洪流。
而在距现代三千年的高丽,陛下的一句话却可以改变她的一切。
太祖王建“便离开皇宫,安分守己地度过余生吧。”
没有像往常一样为自己争取权利,解树面无表情地颔首低眉。
解树“民女接旨。”
崔知梦送解树出宫的那天,无一人来送行。或者说,这也是陛下的旨意,他有意派王昭出使后晋,也没有知会众人遣送解树出宫的事。
可即便如此,王昭还是不管不顾地过来,他希望一年之后,他回到松岳,解树可以和他一起离开。
解树没有给他回答,或者是无声的拒绝,祈雨祭上的幻象,崔知梦的谶语,都让解树对眼前的王昭感到恐惧,害怕他会成为杀光所有兄弟的光宗。
崔知梦催促解树赶快离开皇宫。
临走的最后一刻,她只默默地看着远处的人影,那是站在屋檐下的王旭,他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而是漠然地转身离开了。
她与王旭的缘分,也被一道宫墙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