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天气热得要把人融化。
学堂也恢复了课程,木槿到了学勤殿才发现少个人,但夫子也没有过问。
第一天的课只有国学,早早地下了课,木槿叫住王贞,询问他王银的踪迹。
王贞“十哥成年了啊,可以和九哥他们一样不来了。”
王贞解释着,木槿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上一次就是他行冠礼的年纪了。
心情好像有些烦躁,木槿松开王贞,让他先走,自己在学堂里磨蹭了会,才动身回去。
莲花和她都是陛下特许,一同与众皇子学习的,按理女子读书只能到二八年华,可是陛下“疼爱”她呀,想让她多学习,特令加了两年时间。
朴木槿“还有整整一个学年啊。”
木槿不由得叹息,如果她也能和莲花一样学业精进,甚至比她还更优秀,是不是可以提前结束这额外的两年呢。
正想得入神,木槿余光瞥见面前的人影,下意识地改道避开。
谁知那人故意似的,也跟着改道,木槿一个没留意,直勾勾地撞进他怀里。
木槿恼火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王银“我听贞弟说你想我啦?但也不用这么主动吧…”
王银的双眸满含笑意,全是调笑的意味。
朴木槿“是你!你撞的我!”
心里本就烦躁,他这一闹,木槿可算是找到了个出气筒,把王银狠狠一推,气的不得了。
王银哪里知道小姑娘今天脾性那么大,也没防备,一下子被推开,不免有些受伤,委屈巴巴地看着木槿。
王银“对不起,你别气了…”
多年的经验,他二话不问先认错。
这倒一下子让木槿无策了,原来无名中烧的怒火被温柔地扑灭,后知后觉地,木槿意识到自己迁怒到他了。
眼前的少年垂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也不敢伸手碰她,生怕又给惹炸毛了。
朴木槿“不怪你,我今天心情不好。”
木槿想了想,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很烦躁,是学识不如人的自尊心,还是藏起来的小私心?
听到她的话,刚刚还一副死灰状的王银瞬间复燃,殷勤地跟在她身边。
王银“今天晚上街市上有灯会哦,我陪你去散散心吧?”
木槿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朴木槿“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去?”
王银脸上一闪而过被说中的小尴尬,但仍不放弃地辩解了一句,气势有些弱。
王银“那不是一举两得吗。”
木槿也没争辩,淡淡地用鼻音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心里却已经开始制定计划,准备把之前落下的功课和女子才艺都好好补补,可千万不能比莲花差了。
回到锦苑,木槿把自己的决心告诉了慕珃,虽然慕珃的神色写着“满是怀疑但不能笑”,但她也还是很违心地鼓励了木槿。
午膳后到傍晚的功夫,木槿虚心地请教了慕珃一些女红的针脚手法,扬言要在一个月内,把上学年绣了一半就失败的《凤凰于飞图》圆满完成。
木槿正在沉浸式刺绣。
慕珃“小姐你这是要从凤凰的哪里开始绣?我怎么看不出来。”
慕珃皱着眉头,语气尽量委婉。
只见木槿两指捏着针,笨拙地把针扎进丝面里,再从另一面引出来。
朴木槿“我在绣梧桐树呢,先把家绣好,小凤凰才有地方栖息呀。”
听着她认真的话,慕珃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以前还真没发现木槿有这样可爱的心思。
只是吧,木槿绣的这树也没个树样。
慕珃咽了咽口水,正犯愁怎么委婉而不打击人地提醒她。
这时,木槿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她抬头看了眼天,橘黄色的云霞躲在远山之后,林间的鸟雀三三两两地飞回。
朴木槿“坏了,我得赶紧了。慕珃啊,我今晚去看花灯会,晚点回来。”
她把手里的针线放下,慌忙地回了房间换身衣服,一边嘱咐道。
慕珃点了点头,留下来很贴心地把丝线一点点卷好收起,又拿起木槿绣的图盯了半天,默默地叹了口气,希望小姐这次不是认真的。
她正准备把这些送回绣房里,可转念一想,脚步停了下来,朝着还在房间里的木槿喊着。
慕珃“诶?小姐是不是记错了,今天又不是中元节,哪有花灯会啊?”
说话间,木槿已经换上了一身轻巧的云锦裙,淡淡的红色衬得皮肤白皙,俏皮不失灵气。她从房间里出来,顺手整理着脖颈后散下来的墨色长发。
朴木槿“不知道哎,王银说今晚有,他总不能骗我吧。”
木槿随口解释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珃一时之间也不反问了,只是一脸揶揄地看着她笑。
慕珃“玩得开心啊小姐。”
木槿奇奇怪怪地瞥了眼笑着的慕珃,没说什么,赶紧朝门口走去。
从锦苑到宫门还有一小段距离,也不知道王银到没到。
木槿来到宫门,没看见他的身影,就又往外走了几步,到了宫门外的街市上,这里人不多,摆摊的也少。
朴木槿“还没到吗?”
木槿四处张望着,小声地说着。
她往前面的街市望了望,摊铺越往里面越多,灯火也越来越亮。迎着阑珊的灯火,她这次看清了。
王银远远地冲着她挥手,手里拿着什么。
他往这走,她也朝着他的方向过去,彼此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直到站在对方面前,近在咫尺。
木槿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是绕在竹签上的银丝糖,也就是龙须酥。
王银“来啦,尝尝这个,我排了好久才买上的。”
他笑着将手里的塞进木槿手里,期待地看着她,像个邀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