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美院〉
距那日训练,已是两天后。
这两日里,王银锲而不舍地寻找着采花贼,听了木槿和王郁的分析,他将重点放在了茶美院的宫女上,并且扩大了范围,宁可错抓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很快,茶美院的宫女们见到王银,都如同遇上混世魔王般,把头低得死死的,避之不及。
这日,王银正坐在茶美院里,目光如炬地观察着来往的宫女,想要找到蛛丝马迹的可疑之处。
却看到王旭和莲花走了进来。 二人一路商讨着,王旭抿着唇面露难色,反观莲花的神色里却满是期许,她看到王银后和善地笑了笑,快步朝他走去。
王银“莲花姐姐,旭哥。”
王银连忙起身,向二人行礼。
莲花虚扶了他一把,脸上洋溢着热情温和的笑容,特意站到王银身侧,语气十分亲切地问道。
皇甫莲花“十弟,你四哥来松岳有些日子了,还未正式与你们见过吧。你觉得我们为他办个接风宴,与大家熟络熟络,如何?”
王银思考了下,觉得可行,刚准备点头说好,余光又看到王旭沉默的模样,瞬间又有些犹豫。
莲花还是满眼期待地看着王银,眼神里分明在引导他表明赞同,好像只要王银也赞成,莲花就更有底气说服王旭了。
王银只好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王银“好是好,可是四哥他会来吗?”
闻言,莲花原本满是光彩的眼神稍稍黯淡了些,她分明还是想要举办宴席的,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挽救,王旭已先一步开口。
王旭“的确,若是真想与我们熟络,这两日也不会刻意避之不见了。”
王旭语气平常地陈述着事实,神色几分无奈。王昭这几日一直未曾现身,他甚至连生母忠州院皇后也没有拜访过,更何谈与这些不算亲近的兄弟姐妹。
莲花一直扬起的嘴角终于慢慢收了下去,低垂下双眸,有些沮丧。
她虽有心办宴席,却不能保证王昭会赴宴,若是主人公不愿意登场,她忙前忙后反倒会成为笑话。
沉默瞬间,灵光乍现。
皇甫莲花“若是知梦出面…”
莲花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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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苑〉
比起热血澎湃、奔走四方的王银,木槿可谓是走向了他的极端——垂头丧气、老实本分地守在锦苑里。
大概是被王郁的一番话吓住,生怕再做出些自作聪明的事,木槿干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近来松岳开始降温,梧桐泛黄叶落满院,木槿不让宫女打扫,就任由热烈的金色铺盖天地,好像入目的暖色也能温暖自己。
门外风铃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木槿抬眸望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粉色身影,是解树。她看起来几分胆怯地踏过门槛,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又新奇地打量着周遭。
木槿起身,主动走过去招待。
解树看到木槿出现,眼神一亮。
解树“小——木槿…翁主。”
她急忙改了口,这声翁主喊得着实是变扭,连木槿听了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朴木槿“你若不习惯,喊我小槿便好。”
解树愣了一下,随后大力地点点头。
看上去挺活泼可爱的。
木槿领着解树来到院中,坐在圆桌两旁,不一会儿,宫女就端着茶水糕点过来,替二人沏上了温茶,顿时茶香四溢。
朴木槿“你的身子可好些了?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木槿抿了口茶便放下了,看向对面捧着茶杯、面露拘谨的解树,主动开口与她闲聊。
解树连忙放下杯子,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木槿有些好笑地看着解树的反应,不明所以。
木槿忽然来了恶趣味,打趣道。
朴木槿“失忆了会让人变成哑巴吗?”
解树“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闻言,解树慌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失了底气。
木槿轻挑眉梢,没有打断她的话。
解树“小槿,我同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倒霉的姑娘,她的心上人和她的朋友暧昧不清,最终同她了断,还害她欠了债,这个姑娘心灰意冷,意外溺水时想着这样死了也是解脱,可是她活下来了,还拥有了全新的人生。”
解树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在叙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木槿却细心地发现,解树在说话时不停躲闪的眼神。
这会是解树自己的故事吗?木槿不敢妄下断言,她微微转了转眼眸,缓缓说道。
朴木槿“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姑娘说是厄运倒也庆幸,既然得以重新开始,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解树眼睫轻颤,搭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半晌,抬眸笑道。
解树“是了,她的确很幸运。”
这一次,解树同木槿对上了视线。
木槿稍稍怔愣,随即回过神来,好像从解树释怀的笑里觉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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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
三楼,王昭在这里搭了个简易的躺椅,正对着阳光。他悠哉地枕着双臂躺在上面,一双长腿随意地搭在飘窗上,闭着眼假寐。
单这样看,王昭也是个潇洒恣意的翩翩少年郎,只是他那半张面具下的疤痕,在以疤为辱的高丽,让他成为了众人嫌恶的对象。
崔知梦走过来,踢了踢王昭的脚,示意他给自己腾个地儿。
崔知梦“你斩马首的事已经传开了。”
王昭依旧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见王昭不语,崔知梦只当他默认。旁人或许不知,可朝堂之上,个个都是人精,怎会不明白其中王昭斩马首的用意。
他幼时被送去信州为质交由姜家抚养,姜氏生性敏感多疑、冷酷残忍,王昭过得日子可想而知。
今年是王昭第一次回来参加傩礼,踏入松岳皇宫的那一刻,刀光剑影,凄厉的马鸣声堂皇地向姜氏和陛下宣告着,他不会再回信州了。
崔知梦“四皇子既然有意留下,为何不与众人处好关系呢?”
王昭闭着的眼皮轻微颤动,缓缓睁开眼,却仍旧躺在原处,不咸不淡地看向崔知梦。
他,知梦,正胤,在儿时便私交甚好,那时他的脸上还没有这道可怖的疤痕;而今,皇宫里愿意与他交好的,怕也只剩这二人了。
王昭缓缓开口,声音紧绷得有些发涩。
王昭“我去拜访过…我的母亲。”
众人议论他冷血无情,连生母也不曾去请安,可没人相信,刘氏才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
王昭“她不愿见我,王尧趁机对我冷嘲热讽,你觉得那些皇子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他的语气里染上一丝自嘲。最让他心寒的不过是连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也嫌弃自己,他又如何敢幻想他人对自己友好。
崔知梦“皇子莫要妄自菲薄。”
崔知梦双手搭在身前,微微坐直身子,离王昭近了些。
崔知梦“皇子总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别人敬重你,也让你顺利留在松岳。”
他的话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带着致命却吸引人的诱惑力,王昭并非愚人,崔知梦的话他听懂了。
王昭带着考量的目光望向崔知梦,仿佛只要他微微颔首,对方就会继续说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