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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水流东

过树穿花

·民国paro

·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

·对应卡面「夜来香」

·一个关于你和他的故事

正文

也许你不知道,其实我唯一不能失去的,是你。

-1

你走出学堂,看到门口停着的黑车,望了望四周,飞快地走近上车。

一上车你就被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烟草味道包裹,那烟草味儿夹杂着几许雪松木香,让你在无数个夜晚痴痴醉。

你靠着看着李泽言手里夹着香烟,打燃,但又迟迟不肯放到嘴边。

“烟灰要掉到地上了。”

看了很久,你终于开口。

李泽言只是轻轻应了一下就放下香烟。

他移到你身边,把你抱在怀里。

“让我抱一会。”

你听话地没有乱动,头埋在他颈肩拼命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那一缕缕让你安心的味道。

过来一会儿,李泽言松开你,坐回原来的位置,整理好衣装,吩咐司机开车。

“今晚有个宴会,你得陪我参加。”

李泽言早已把才刚的温存抛在脑后,语气依旧是以往的公事公办。

“我给你订做了旗袍,你我一并去取。”

你也只是点了点头,皱了皱眉,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忘掉温存,然后转头看着车外的街。

你看着街边三三两两走过的女孩们,她们和你穿着同样的制服,也许刚刚才在校园里有过点头之交。

原本自己的生活也应是那样,放学后和同伴走在街上,回家晚了便在爹娘身边撒个娇。

你埋下头若有若无地叹叹气。

李泽言余光瞟着你,原本想要伸向你的指尖被他悄然收回。

你并不在上海生活,只因父亲工作的缘故举家来到这里。

上海对你来说是个新的世界,它是你的夜夜笙歌,它也是你的浮华一梦。

-2

夜,你和女友分手后大着胆子在街上乱逛,看着街头的霓虹灯,嗅着街边小吃摊飘出的食物香气。

有些饿了,你坐下来要了碗馄饨,一碗小馄饨连汤带水进肚,温暖了身心。

走出小摊,天公不作美。

瓢泼大雨毫无征兆驱赶着晚归的人们,你硬着头皮用怀里的书遮在头顶,冲进了雨幕。

车声人声伴着大雨逐渐远去,唯有一道车灯一直跟随在你身后。

司机按了两声喇叭,摇下车窗示意你上车。

你摇着头拒绝,继续往前走去。

你有些害怕,越走越快。

“上来吧,是我。”

你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回过身,发现李泽言撑着伞向你走来。

你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看全身湿透的自己,咬咬牙跟着李泽言上了车。

李泽言与你父亲是旧识,你也听说不少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但你仍很好奇,李泽言到底是何许人也,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商业大鳄。

你微微颤抖地坐在李泽言身旁,小心地打量着他。

李泽言看了看你,脱下了外套披在你肩头。

到了家你谢过李泽言就匆匆跑进了家门。

过了几日,放学回家,发现李泽言正坐在自己家里和父亲谈笑风生。

父亲见你回来就让你坐在自己身边,你小口喝着花茶,听着他们聊天,没能发现李泽言时不时向你瞟来的目光。

在走廊,李泽言靠近你说,他来取回那日你带走的外套。

你微微红着脸,跑进房间,拿出来递给他。

后来李泽言经常到你家做客,也邀请你去他家玩。

一来二去,你就走进了李泽言的卧室里,躺在了他的身底下。

你把第一次给了李泽言。

你没有一丝犹豫,一点扭捏。

你以为的一厢情愿,但其实是你所不曾知道的两情相悦。

你认为的此刻拥有,也许在你不知道的某个时间某个角落变成了往后永久。

-3

你换好旗袍,坐在往会所走的车上。

蓝青花的上好料子包裹着你的身体,你手抚过滑绸,摸着领口一针一线细细缝出的花朵。

手腕上玉镯子的重量让你有些不习惯,在取旗袍之前,李泽言把你带到他家,从一个小木匣子里取出这个玉镯子,轻轻地捧着你的手,为你戴上。

镯子大小刚好,可见挑选之人的用心程度。

“你戴很合适,很美。”

李泽言为你戴上镯子,微微笑着对你说。

那时的他眉眼带笑,眼睛里像是用心倾注了几辈子的柔情万丈。

你看那镯子里若隐若现地嵌着什么字,仔细看好像也看不清。

“这是冰花芙蓉玉,长在温泉活水边,是蓝田玉的一种,这镯子水色上好又通透。当年李隆基送给杨玉环的就是这样的镯子,这冰花芙蓉玉呐,在西安可是有讲究的...”

李泽言家的老管家在旁边说着,他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和蔼和睿智。

“咳,蔡老不必再说下去了。”

李泽言清了清嗓子说着。

蔡老听了便笑着点点头。

想着才刚的事,你看着镯子,努力地想辨认出这里到底嵌着何字,抬头对上李泽言的双眼,他刚好也在看着你,眼里是你不曾见过的柔情蜜意。

穿着李泽言精心为你准备的华服戴着他送的手镯,你仍旧猜不透他的心,看不清他的眼里到底几分真情几点假意。

一次鱼水之欢之后,你靠在床头,看着李泽言打燃香烟,你大着胆子问他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李泽言只是说了个法语单词。

你夺过李泽言手里的香烟,自己猛抽了一口,烟草的味道刺激着你的鼻腔,冲击着你的大脑,尼古丁混杂着你的肺。

你咳了咳,把烟塞回他手里。

李泽言低笑,呷着烟,把你搂在怀里。

你有些醉生梦死。

但你不知道是因为那口猛吸的烟还是因为李泽言的怀抱和心跳。

日子久了,你忘了那单词到底怎么写,读什么,但你一直记得它的意思。

情人。

-4

情人罢了。

情人而已?

-5

聚会上,你揽着李泽言的肩膀,他环着你腰,你们时分时开地伴着慢调小曲跳着舞。

李泽言喝了点酒,他靠近你时的呢喃带着阵阵醉人的酒香。

你靠着他的胸膛,像是醉到在他的怀里那般。

你是他的女伴,也许只有这时你才能毫无顾忌地与他亲昵,也只有在这时,李泽言才不会回避。

一曲舞毕,李泽言换了个姿势,把你紧紧地拦在怀里,双手在你腰身上描绘着曲线,嘴上还不忘跟你低语着暧昧情话。

你把此刻当真,但又打心眼里觉得不应真心。

会所里像是有一双无名的手将你拉向一个叫做'不知是否该给予真情'的感情漩涡,暧昧潮湿的空气把你包围,让你有些窒息。

你拉着李泽言走到大露台,像是在向海底沉溺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后浮出水面,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李泽言看着你的胸腔剧烈起伏,过了许久,又慢慢平静。

你和他站在露台,看着黄浦江水东流。

你知道你的感情不会得到回应,你知道你只是在浪费你的青春你的光阴。

无法不提的是,李泽言的出现在你十多年的人生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那是不管怎样都无法避之不谈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你听说,无论何物在江水里,只消十年,就会被滔滔江水冲刷成细小沙粒,再随着江水流东汇入大海。

那么你这点渺小的爱情,也会在浩瀚的时间长河里,在闪闪发光的滚滚红尘中,慢慢地被打磨成一颗细微的珍珠,伴着倾泻的时光洪流,渐渐远去。

只消十年,十年水流东,爱情也会离自己远去,不会再回到自己的梦里作祟。

你看看江水流东,又看看李泽言。

所以你向他一点点地靠近,只是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离他近得来几乎就要吻上了他。

李泽言没有拒绝,他站得笔直,任由你靠着。

他想伸出手臂想要搂着你,但又犹豫。

尽管有了肉体上的欢愉,也不想表现得过于亲昵。

不知为何,他再三掩藏着自己的心思,他说不出口。

他生怕自己的感情暴露在空气中会迅速氧化变质。

他生怕自己会再也不认得它。

所以他想把它埋在心底,埋在阳光触及不到的大地,埋到没有氧气的地方,把它小心翼翼的珍藏。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克制与理智。

李泽言曾这样想过。

他为自己这份小心翼翼的爱找着借口和修饰,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克制有的时候是出自自己的不敢为。

你因为父亲的工作原因来到李泽言身边,他也深知,不久之后,你也会因为父亲的调回而从他身边离去。

他那份深沉的爱意落在你的身上,可是当你走之后,那份沉重又该寄托给谁呢?

他怕,他怕这份感情终将会错付。

所以他选择克制选择理智。

李泽言的胳膊悬在空中好久,他用力握了握拳,最后那只犹豫不决的手终于落在了你的肩膀上。

你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热度,踮着脚尖轻轻地吻在了李泽言的下颚线。

你柔软的唇瓣贴上李泽言锋利下颚线的一瞬间,山洪暴发,理智崩弦。

-6

李泽言快步拉着你走出会所大门,门童打开大门,他大步向前,你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李泽言没有叫司机,你和他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有轨电车慢慢驶过,他拉着你跳上车,你就着惯性摔倒他怀里。

李泽言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扶着你的腰,埋下头深深地吻着你。

你们在人声鼎沸中接吻,你们不顾世俗目光动情地吻着。

你们伴着黄包车踏踏过的声音,伴着叫卖声,也伴着街角夜宵的香气接吻。

这个吻绵长又带着人间烟火,让你感到原来自己并不是在梦里。

这是你们第一次除了在床上以外如此亲昵地接触,是你们第一次没有一丝杂质的深吻。

到了李泽言家,他把你欺压在大床上,李泽言灵巧的手指一绕一绕地解开旗袍上的颗颗盘扣。

他撑在你身上用力地贯穿你。

这次他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用力,他想要你的身体记住他的。

他想要你永生难忘。

你抬起双臂纠缠着他的脖颈,双手又继而向下附在他宽阔的后背,那后背上的一道道红印就是出自你的手笔。

你们深知,这是情动时刻自己身体所给予对方最诚实的反应。

或许只有在这时,你们才知道对方都爱着自己。

或多或少地爱着自己。

翻云覆雨之后,你依偎在李泽言怀里,手臂向上伸修长白净的手指扰乱着他的发丝。

“李泽言。”

“嗯?”

“你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最无法失去的是什么?”

你再次问出像上次询问关系那样无法得到想要的答复的问题。

你的声音小小的,又是被深深压抑在喉间的。

“我的一切。”

“我的产业。”

李泽言轻轻一笑,翻过身压在你身上反复吻着之前在你身上留下的暧昧红印,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但是动作极致深情。

他不想用说的,他想用做的告诉你他的真心,并且希望你能明白。

你低低应了一下,伸手拉上了床头灯。

转过头流下一行泪。

-7

半个月之后,果然如李泽言所想,你父亲被调回,你们又举家回到原来生活的城市。

李泽言作为父亲旧识自然来到火车站送你们。

你见他来了,就立马上了车。

你坐在窗边,看着书,但是你心里想的都是李泽言。

那日你从李泽言家回家之后,就像是赌气似的不再联系他。

后来你也就是在家里见过他匆匆几面。

他依旧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和父亲谈天说地谈笑风生。

但是他也会偶尔看看你,或是在你不在的时候问问你在哪里。

当然这个你无从知道。

你只希望他能问问你的真心,哪怕就只是问问你为何不再和他联系。

你似乎听到了火车站台上父亲对李泽言说自己有些重感情,不愿面对离别。

李泽言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向你这边看了看。

在上海的这段时间,李泽言带你领略了上海的烟云,带你看过了夜夜笙歌,也带你穿过了潮湿弄堂。

你合上书本,十年水流东,十年水流西,也许在将来的不久,你便会忘掉他吧。

十年之后,你会有一个高大帅气又门当户对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他也会有一个疼爱的也爱他的妻。

再次见面也不过是一句寒暄,一句连亲切也算不上的问候。

十年之后,你们终将相忘于江湖,相忘于滚滚红尘中。

快要发车了,父亲与李泽言告别,他也向你点头示意。

你收拾好心情,对他淡淡一笑。

父亲上车,李泽言离开,火车即将驶离上海。

一离开上海,这场从头到尾没有人站出来捅破窗户纸,也不敢为的双向暗恋也被画上了句号。

父亲递给你了个袋子,说是李泽言送你的一点小礼物。

你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平整躺着一件自己喜欢了很久的灰色羊羔毛大衣。

父亲看了看,用过来人的语调说着看得出来李泽言这孩子挺喜欢你。

你听了父亲的话,有些恍然大悟。

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里,原来他也爱着自己。

听了父亲的话,你看向大衣和镯子,你也终于看清了镯子里嵌的字。

“吾爱”。

李泽言的这句“吾爱”,这份爱意过于深沉,让你有些无法承受,但又让你如此贪恋沉溺。

这份爱让你愿化作一条鱼,永远住在这片名为李泽言的汪洋大海里,君在我生,君逝我亡。

你眼里亮晶晶的,你拿出大衣抱在自己怀里,用脸蹭了蹭大衣的胸口。

一张纸片夹在大衣里的纸片随着你的动作掉到地上。

你埋下身子想要拾起,还未触碰就早已满脸泪痕。

你也终于知道了他的一切,里也有着一个你。

“也许你不知道,其实我唯一不能失去的,是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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