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 文武大会
一大早,邵浅惜被外头大街上的喧哗声吵醒了,伸了个懒腰后直觉阵阵凉意,瞥眼望去炭炉里一片死寂,一丁点儿火星也不见,想必又是半夜灭了,蛇国的冬天还真是够冷的。
起身,只着里衣。邵浅惜将裘袄披在身上,准备洗漱,这时门被扣响了。
“是谁?”她浸了把脸头也不回的问。外面响起一男音“在下洪峻……”话未说完,只听屋里硬生生道“不认识。”
外面片刻死寂“在下奉陛下之命请邵姑娘挪步土族,还请姑娘怜悯,别让在下为难。”
邵浅惜微皱眉,纳兰箬怎么又请她去?“不去。”她没好口气的回了句。
再得知玉佩被纳兰箬个变态卖了之后,她确实动了怒,把纳兰箬暴打了一顿,鉴于他并不知道玉佩的由来而后又允诺陪她逛遍蛇国最好玩的地方和找还玉佩为由,她估且原谅了他。
两人熟络后,纳兰箬便经常邀请她去土族做客,一开始到没什么,可去的多了,她便不耐烦了,纳兰箬总是搞些低俗的恶作剧污辱她的智商不说,最离谱的是,土族族人皆熟后竟私下里议论她是否会成为土族倪后!她怎么可能和黑漆抹乌有染呢!从此后,她再不愿踏足丐帮,她受不了那些看她和纳兰箬的目光。
“邵浅惜,开门!”片刻, 纳兰箬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她懒懒答道“不在。”
“浅惜,别闹了,今天可是初七。”纳兰箬的声音略显焦急。初七,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看来他对神器也很上心呢。其实,谁不是如此呢?门启,纳兰箬走了进来,而后将门掩上“你快坐下,该帮你易容了。”
“你?!” 邵浅惜吃惊的指了指他,纳兰箬挑眉“不信?”邵浅惜立马恢复还未清醒的样子,摇了摇头“我,完全不信。”话毕,隐约从外面传来一丝笑声,想必是洪峻在笑了。
纳兰箬轻咳了两声“让你见识见识本帮主的易容之术。”
“你还记得他模样吗?”
“不记得……不过昨晚他遣人送了卷手绘画像,我现在自然记得他容貌。”
一个时辰后,只听得纳兰箬得意地笑“哈哈,大功告成!俊俏小哥儿,快照照镜子,奴家可怜死这张脸咯~”纳兰箬一副痴女样在邵浅惜面前晃啊晃“烦死了,有完没完,还让不让我照啊!!”
镜子里那张脸白净中略带妩媚,妩媚中又略带一丝清冽,这样的脸若放在女子身上当真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啊!母后的容貌不在他之下,可惜香消玉殒的早……
“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本帮主易容术绝佳啊?”
“嗯。”语毕,邵浅惜没了精神,起身朝门外走去,纳兰箬一脸纳闷的尾随其后。
将军府――
“凰儿,今儿个是初七,怎不去蛇国瞧瞧大会?”一个犹如青莲出水般温婉的女子携婢女缓缓走近,凤霁凰连忙上前搀扶“今儿天寒,姐姐怎么出来了?也不怕冻着。芙菱,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叫芙菱的丫头立马跪下,浑身发抖。
“凰儿,原是我自个儿闷的慌,便出来走走,怨不得芙菱。”凤霁络朝凤霁凰笑笑,凤霁凰扶着她坐下,瞥了眼芙菱“起吧,既然姐姐怜惜你,便不罚你了。”
芙菱起身“谢大小姐,谢二小姐。”
凤霁络咳了两声,朝里凑了凑,缩了缩身子,凤霁凰立马把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她潺弱的身上“姐姐身子不好,还是回房吧,凰儿扶您。”
“咳咳,凰儿,姐姐是不是很没用,这样病弱的身子真是拖累了你们。”
“莫要这般说,整个府里就姐姐最疼惜凰儿,我又怎会觉得姐姐拖累呢。”
“唉,听爹爹的意思,不久似要将我嫁人为妇了。”
“这是好事呢姐姐!可说嫁往何处?”
“深宫闱障,四方天地。若日后想见凰儿一面……”凤霁络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厅――
凤顷天正打发走一个求职的官员坐在太师椅上品茶,见凤霁凰走了进来,问道:“凰儿,有事?”
“父亲,您一定要把姐姐嫁入宫闱?”
“不该问的别问。”凤顷天眼神一扫,语气威慑不可抗拒。凤霁凰抿了抿嘴,退了出去“连翘,去通知小翼,让他一定查到姐姐究竟被嫁往何处,切记不要被父亲大人知道!”既陪了姐姐,下面也该赶去蛇国了……
文武大会办在叽铯大道上,这是蛇国最繁荣的街道,清风诗社旁边临时搭建的试武台。每到十二月初七,叽铯大道上便布满了行人,人潮涌动,络绎不绝。邵浅惜同纳兰箬挤了半天才到达清风诗社,按规矩,上午诗社,下午试武,中午吃饭,也只好先进诗社了。
“呦,这不是贾楠贾公子嘛,您可来了,前边正出对儿呢。” 一小厮提着暖壶掐媚的笑。邵浅惜一听只想笑,可见这贾楠是诗社常客。偏偏这厮认错了,真的贾楠若知晓此事,怕是跟她一样哭笑不得吧。想罢,她头一抬,佯装男子般踱步而进,含糊的“嗯” 了一声。所幸这小厮并没在意这贾楠声调有异,又乐呵呵的招呼起客人去了 。
而这边的诗会正开的热闹,只见那朱帘之上挂着一番,上书“一道短路悔吾生。”
不消片刻,便有人举牌答道“半曲长亭羞吴质。”众人一阵叫好,两小厮又换了一番,上书“千颗星辰万里雾。”
邵浅惜和纳兰箬使了银子坐在了二楼视野好的座位,她咬了口酥糕,瞧了瞧台子上写着编号的两张牌子,头偏向纳兰箬,低声问“你怎么都不举牌?”
纳兰箬不屑一笑”这么简单,有必要答么?降低身份!“邵浅惜白了他一眼"就是因为太简单了么?蛇国的才词诗盏都这么简单!"
“你没来过蛇国也该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吧?这些诗词自然是由易到难的过程了,高手都是最后才会出手的好吧”
“切,你这么说是想炫耀你是高手吗?”
“难道不是么?”
“……”
。。。。。。。
几轮过后,番上的诗句对子越来越难。此时,番上又换一联,上书:“本自风尘不见家,只将虚幻送年华。”众人一番议论,无人应答。良久,只听一个甜儒的女声道“我知流水尚东意,春秋莫过夜昙花。”此句一出,众人皆是拍手叫好,望向那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身袭鹅黄绒衣,外套一件同色的披肩,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剔透,长相显得非常可爱,头发绾成了坠马髻,更显伶俐活泼。她似乎是刚垮进来。
邵浅惜有些诧异,这不是苏娆娆么?再瞧纳兰箬一副呆了的样,不由摇了摇头,用手肘轻拱了下他。纳兰箬这才回过来神,赞叹道"果真钟灵毓秀啊。"
番下又放一联“吟歌数载见东溟,踏遍青山访流云。”只见一素衣男子举牌道“只知明月西巅耀,不畏寒烟浮萧索。”此男子虽显清瘦,却异常挺拔,颇具贵族气息。长相俊秀不凡,一双桃花眼显得异常好看。却又听一清冽干净的嗓音道“仰天击节长作歌,青梅煮酒论英雄。”众人又望向那说话的人,是个少年,身袭竹叶青衣,外披一件银白的链穗儿装饰的半肩披风,容貌与潘安论之,唯有一头蓝发显得过份出挑,却又美的不似凡物。那双清冽的眸子此时正看着素衣男子,颇有欣赏之态。一个抬头,他的目光直射过来,与邵浅惜四目相对,带着些许惊讶与狐疑。
众人不由窃窃思语,这一头蓝发么?想必是雪域中人,只是外族人来蛇国做什么?猛然想起最近蛇国多了很多的陌生人,突然觉得这蛇国就要变天了!
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清风诗社的人渐渐散去,邵浅惜正打算和纳兰箬一块去吃饭,一把剑挡在他们面前,漆雕夙御眼神深邃的望着她,淡淡说道“你是凤姑娘?”
“什么凤姑娘,在下贾楠。”邵浅惜有些紧张,他居然发现了她女子身份!漆雕夙御道"哦?你不是?"
“当然不是。纳兰我们走。”邵浅惜拉着纳兰箬便往外走,漆雕夙御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贾楠?纳兰?果真有趣……
两人选了一家饭馆坐定后,纳兰箬开口“浅惜,你认识刚才那人?”
“不认识。”
“那个男子应该是雪域漆雕族的人。”纳兰箬若有所思的低语道,他思索了一番,说“你说贾楠的身份会不会是假的?”
“极有可能。刚才他喊凤姑娘……”
“凤姑娘?据我所知,普天之下凤姓的除了灵国的那位就是住在娍楼的那位观星师邰阳先生……看来这贾楠的身份绝不简单啊,浅惜,看来我们要小心了。”
下午试武台――
邵浅惜和纳兰箬一吃完饭,便奔赴试武台,那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虬首大汉扛着把大刀跃上武台,向底下人一握拳,粗声道“洒家牛大武,蛇国人,可有人愿上台比划一番?”台下开始起哄,不一会儿,一个文弱书生样的男子拿了把扇子跃了上来,说道“在下周松扬,伏岭族人,特来讨教。”十几招过后,牛大武败下阵来,紧接着又一人跃了上来,反复几次,台上暂时领先的则是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大概二十来岁,一时竟无人上台。邵浅惜推了推纳兰箬“喂,你不上?”
“又不是特别厉害,我干嘛要上?我可是高手。”纳兰箬得意的笑。
“……”
说话间,苏娆娆一个挺身飞上台去“我呢,叫苏娆娆。九州人称‘素女神医’的就是我了。姐姐,动手吧。”说罢,苏娆娆抽出绸带对准那彩衣女子飞去,那女子冷冷一笑,甩出腾鞭,随即上前应战,十个回合过后,苏娆娆明显弱势,纳兰箬心下一急,弹手一石子不知击中了彩衣女子哪里,趁彩衣女子吃痛之际,苏娆娆快速将彩衣女子踢下台去。
很久以后――
一个花胡老道飞上台去,此人乃土族五长老沈鹤,因不服曾放言要单挑本族少年大长老盛硫抉。不消片刻,盛硫抉慢悠悠的跃上武台,拱拳道“承认了,沈大哥。”沈鹤不屑的哼了声,羊角胡子翘了翘,大喊了一声“接招。”剑便直指盛硫抉而去。盛硫抉从容不变,神色淡定,抽出腰间的软剑,同沈鹤纠缠在一起,不下二十个回合,沈鹤败下阵来。盛硫抉看了看沈鹤,摆了个自豪的动作,沈鹤气的脸一青一白,遁身而去。邵浅惜有些赞赏的看着盛硫抉,不愧是大长老,武功果然很高。不过他必定打不过泞大哥!一想到泞胤墨,邵浅惜暗叹,她已有许久未见到他了……
正想着,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冲上了武台。她忙稳定身子,才不至狼狈倒地。看了看台下,竟不知是何人推她上来。却听对面的盛琉抉“咦”了一声,邵浅惜抬头,盛琉抉满眼都是惊讶喜悦之色。他一个闪身已到了她面前,借位搂住了她的腰,邵浅惜恼羞,正欲伸手打他,却被盛硫抉握住,听见他调笑般的声音“凤小姐,咱们又见面了。你可是说过咱俩无缘的,这次似乎是小姐亲自投怀送抱的哦~”
“混蛋!快放开我!”盛硫抉见怀中少女眼底的陌生之色,心中不由顿了下。她居然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她根本不是凤霁凰,而是假冒的!见他失神,邵浅惜挣脱开他,顺势将桃花弩对准了他。盛硫抉则用剑对准了她,两人闪身,开打。良久,盛硫抉占了上风,伸手就要去撕邵浅惜的面皮,她连忙反抗着他那双爪。台下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金族大长老怎么失态去捏一个男人的脸,怪不得不见他娶亲,搞了半天是断袖啊,真可怜~
纳兰箬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邵浅惜确已站在了台上。他望向身后,赫然是中午挡剑拦路的那个蓝发男子!难道是他推浅惜上去的?
“喂,小子!你怎么能这么干,太缺德了吧?”
“滚!”漆雕夙御瞄了他一眼,冷淡的开口。纳兰箬顿时睁大了双眼“小子,你也太轻狂了吧?!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爷爷就不敢打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漆雕夙御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他可是个男子汉!“爷爷说打得你小子不认识老娘!”说着二人施展轻功飞到别处,美曰其名――切磋切磋~
再说暮远僚和泞胤墨等人混在人群中看比武,眼见这么混乱的场面,泞胤墨很是生气,也不知为何跃上台去将邵浅惜挡在身后,台上一个英俊,一个好看的两个男子对视着…不远处一个蒙面的女子嘴角绽开了一丝微笑,身后的丫头不解的问“小姐,您是想让金族与娍楼结下梁子么?”
“你可知扮我那女子的来历?”
“您说过,南荒邵狐国唯一一个后人。”
少女点头,淡淡的说“那你可知狐国一向与谁交好?”见连翘摇头,缓缓说道“娍楼。”
“小姐,他们一旦联手,不是会给我们的计划造成困扰么?”
“连翘,你日后自会明白。金族,娍楼,晏空龙族以及水族绝不会视若仇敌,也只有这样,才能帮助我们寻获神器。”
“可是…依我们现在的势力,需要他们的帮忙么?”
“现下整个九州都蠢蠢欲动,若少了他们,神器找到的可能性很小。好了,我们回去吧,还要去找父亲商讨大事。”凤霁凰转身离去,连翘尾随其后,殊不知一黑衣劲服的男子正看着她们,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纹刻古怪图腾的玫红色宝石戒指。见两女离开,邪魅一笑闪身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