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下的和平》1.1.7

[长篇小说〕〔共三部六曲，约120万字〈1.1.7月挂黄鹤楼〉

*战*争*下*的*和*平*

鲁岱著

〔1.1.7月挂黄鹤楼〕

张统领的表姐30多岁，人称帅大姐。她长相清秀，人品衷一，能言善辩，和蔼可亲。而且，在许多相关场合，还能与真正的帅哥一比高低呢！当然，她更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她的店铺在武昌城靠近黄鹤楼的北侧，生意很是红火。你看看她的大门上壁雕着的一副对联：生意兴隆昨天通武汉三镇，财源茂盛今日达长江两沿。

张统领带着东门下娃进到帅大姐的店铺以后，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原来，帅大姐的这个店铺是反清革命党人的重要据点之一。因而，你看下娃进来之后，帅大姐又是看座，又是沏茶，还拿来了点心让下娃坐着儿吃。接着，去买菜做饭了。

用餐过后，帅大姐对下娃说：“刚才，我表弟交待过我了，让你住在我这儿。一来帮我做做生意，正好我这儿还缺人手；这二吧，你可以随时听候调谴，参加革命党人的革命行动。”下娃却说：“谢谢张统领的好意。我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是与革命党人取得联系，至于参加什么行动的问题，那是下一次的事。”之后，帅大姐又反复劝说了，可下娃就是不依。她最后坚定地说：“这次，我得必须回去！因为，我料定家乡东门隆已出了不少事情，更想念父老乡亲。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向乡亲们传播革命道理。”因此，她还要求帅大姐为她讲讲当下的革命形势与发展动向。

也正因为这个，东门下娃才同意在这里暂住一些时日。是的，几天以来，帅大姐不仅给下娃讲述了武汉三镇尤其是武昌的地形地貌以及城市建设情况，还跟下娃详细讲述了武昌起义的全部过程，最后才介绍了当下的武汉形势。令东门下娃耳目一新。俗话说，站得越高就看得越远。现在，东门下娃的眼界算是改天换地而进入了又一个政治宇宙。当然，她还是第一次来武昌城，也想着去外面走走，看看形势，看看风景。人生能有几回缘。

一个晚上，帅大姐领着东门下娃外出游赏兜风。正好，这时候街上行人稀散，逛步方便。因此，一路上，两个女人看得投机，也侃得投机，还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逛乐了好一阵子，东门下娃要求去黄鹤楼玩一玩。帅大姐欣然同意。于是，两个人转过一段小路，折向黄鹤楼。这时，东门下姓又放话了：“帅大姐，这黄鹤楼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以往只是听说，不曾目睹。今日一见，果然宏伟。你看，巍巍兀立，直矗蓝天，算是这武昌城的一大风景了。”“这是夜里，若是在白天，我们看上去更是壮观。”帅大姐也随意聊天：“你算是有运气的。往些年没有烛火什么的，若无月亮，则夜里一片漆黑，也就无人游览这黄鹤楼了。还是从今年春节开始，才有官方在这黄鹤楼的内外安装了灯火。”“我想也应该。你看，这么一座古老的建筑，也够值得人们敬仰的。”“是啊！这黄鹤楼自从三国时代吴侯建楼，至今已有1800余年历史了。我们武昌蛇山，尤其是这黄鹤楼矶头，也因此而具有了不少仙气。”“哎，帅大姐，据说有一首相关的古对联还存在争议的。近时代的人传说，是湖广总督张之洞所作，也有人说是古代北宋文学家苏轼的妙联。我想，不管出自谁之手，这副对联用作描述眼前的黄鹤楼也直够恰份简捷的。联文是：宝塔巍巍，八方四面七层；玉手摇摇，五指三长二短。且不说这对联里锁闩的故事如何，单凭宝塔巍巍八方四面七层，就足以让人耳目一仙了。”“你可能不知晓还有一个更为文雅的文界事件，那就是唐代大诗人崔颢的著名诗作《黄鹤楼》。”说着，帅大姐兴致忘情了，舞蹈了起来。她一边舞步一边唱读，还醉态般的一字一句地展现在东门下娃的跟前：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相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读到诗的末了，帅大姐又将后面两句重复地唱读了一遍，也重新舞蹈了一回。之后，她就轻盈盈地对东门下娃说：“妹子，这诗写得好吗？让你回味无穷吧！我教你读一遍，让你记住如何？”东门下娃不动声色。片刻，她也笑呵呵地说：“帅大姐，你是否记错了？”“错了？嗨！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住在这黄鹤楼的旁边，这首诗我已读过百遍千遍了。不仅是我老帅，就是全武昌城的人，甚至汉阳、汉口的人都背诵得过来。因此，我敢说，我唱读的这诗，一字不差，一字不错！”“真的？”“真的。”“那好，我就将‘原文’读一遍你听听。”说完，东门下娃撑开笑的帷幕，撒向黄鹤楼上的空旷夜景，慢腔慢调地遣词造句了：

银灯夜映楼天去，月下矶头海蜃楼。

遥望有仙骑鹤返，恰如落月皓悠悠。

游人戏塔猴翻树，笑语缠江水漫洲。

馋美双娇今又是，喜缘仙鹤谓何愁！

东门下娃只顾自家子心泵儿的抽动，只顾思文遣句，没有来得及观视身边的帅大姐，待她刚刚口耕完这首《步韵黄鹤楼》七律时，回头一望，帅大姐已栽在了地下。东门下娃迅速地去搀扶起帅大姐，却见她口语连缀：“神了，神了。真，真的黄，黄鹤。她，她是，黄鹤！”东门下娃还一时的听不懂语意，她只顾将病人抱稳于怀里，同时，自己一屁股坐在路边一条石凳子上，连声问安：“帅大姐，怎么了？好一点儿了吗？是不是病了？我送你回去。再不，我送你去看医生。么样？”。东门下娃忙乱的呼问了一阵子，帅大姐才慢慢地苏醒而镇静下来，轻言轻语地说：“妹子，不要紧的。我有个‘好死’的病，受不得奇异的惊吓。我们在这里呆一会子，捱一口茶工夫，我会好过来的。”其实，帅大姐是自愧之极的结果，也是被东门下娃通底儿的绝口诗作而反击的结果。她根本没有这种病，她是彻底的服输了，彻底的佩服了！彻底的忘情而哀身了！同时，这也是她玩下的一个滑稽，一个保全脸面子上的台阶。事情已发展到这个时刻，她的内心也出现了一种陶醉感：“我老帅是那么容易丢人的吗？谁让我被人称作帅哥呢！帅者，亦男亦女也！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下娃妹子也实在是高人了！”

莫若一口茶工夫，帅大姐就完全清醒了过来以致恢复平静。这时，东门下娃又问话了：“帅大姐，这静静的夜里，没什么骚乱的，你是如何受到惊吓了？”“嗨！”帅大姐眼珠儿一转，逢迎的套套就一涌而出了：“好妹子呀，你哪里知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不懂诗文的乡下女娃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才女，还是一位奇才女！你刚才的那首诗，还是那么的工整有格律，比起崔颢的《黄鹤楼》诗，并不逊色。”“帅大姐，你言重了。”东门下娃一下子红了脸蛋，只结结巴巴的回话：“我是，是胡乱编的，没，没见有，什么好处。大诗人严羽，严羽在他著述的，《沧浪诗话》中说：‘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之《黄鹤楼》为第一。’我，我哪能敢，敢与名家相提并论！我仅仅是，触景生情而已，没，真没啥名堂的。”“不不。”帅大姐迅速接上话：“崔颢的诗是悲愁伤感曲，而你的诗充满了自信、快乐和希望，还能步韵。更让人敬服的是，你能让我这个不起眼的商柜上的少妇与你这位大家才秀同荣共茂，而且，像种花一样的根植于的诗坛。你听：‘馋美双娇今又是’。这句经典之作，日后一定会成为黄鹤楼游客的口头馋的！嘿，馋死他们，让那些花花公子围着这美丽的黄鹤楼，转的不分昼夜！”说着，帅大姐侧过脸来朝东门下娃偷偷一看，见她的面庞犹如血泼的一般，羞愧得不一言乎！于是，帅大姐又急口的自个儿转弯：“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去，登黄鹤楼。”

在武昌黄鹤楼的第七层的顶上，一群游客正在眺望穿流在武昌与汉阳之间的滚滚奔腾的长江水。东门下娃与帅大姐亦在其中。此时，不仅灯火辉煌，还有一轮明月正悬挂在夜天东头。月亮周围，繁星闪烁，光点灿烂。这艳美的天色倒映在江水中，临高望去，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整个天空与大地似乎都连在了一起，甚是挑眼馋人，让观察者惊羡不已。众人在这黄鹤楼的七层之间，上上下下的也不知玩了多少时间。这时刻，顶楼上的东门下娃见在自己的视线下方，距离黄鹤楼不足百米之处，有一个天然的大水洼，洼中水满。东门下娃的目光正落射在洼水之中。然而，令她拍手叫绝的是，眼中清晰地见到了一幅奇异的仙景——黄鹤楼倒挂在月亮中！

东门下娃并没有声张，她只是静立在大楼南隅，盯着奇景，异想天开：月挂黄鹤楼，江山出彩。这是天象，也是地象，还是人象哩！这天地人合妙，江山社稷必是辟新重创造，万象绵华！此间，她仿佛神情悠悠，问天有路，抬头仰望苍穹，似乎看见从南天门中飞驾出一只翠青色的仙鹤，慢慢地，慢慢地，这只翠鹤在万里夜空中飞翔，盘旋，破云亨达，还一闪一闪的灼烁着金焱银光。再一细看，东门下娃还仿佛见有一个人骑驾在翠鹤的鸟鞍上，蔚为壮眼。真是怪的巧，东门下娃还差不多看清楚了这个驾鹤之人的面相和身材：

国字脸，红光满面；双剑眉，勇气盖天。两颗金晴腾空妙，一杆大旗树中间。丰隆型鼻，担梁型口，颌舞龙须颔现麟。耳阔额旷，神威情和。脚挺江山稳，手灵天地宽。中山上装青翠，华美纨绔靛红。身材魁伟龙着地，一代先驱鹤破霾。

东门下娃看着看着，忽然神情一振，人完全清醒了过来。于是，出于一种心理惯性，她情不自禁地心音出口：“幻觉，幻觉！不可能，不可能！这现实世界中怎么可能有人骑着真黄鹤驾返黄鹤楼呢？喂，帅大姐，帅大姐。”第一句喊完，帅大姐就已来到了东门下娃的身边，她急着儿问：“妹子，发生了什么事了？看看，你这么的惊慌。”“帅大姐，我。”东门下娃已语出失常了：“我，刚才看到了一只，一只翠青色的黄鹤，从那，从那南天门驾，驾返了，还在我们这黄鹤楼的上空，盘旋，盘旋！”听这么一说，这楼顶上的十好几个游客，一呼啦的都围拢了过来，人序纷杂，语态顿乱。“在哪？”“什么样子？”“哪儿有黄鹤？”“疯了你！”“站着儿说梦话。”“尽瞎闹！”“莫管她，我们赏月，看江。”“呸！”七嘴八舌的难能入耳。帅大姐害怕弄出什么事端来，就一把的搀着东门下娃说：“妹子，我们下楼。天色也不早了，回去！”

帅大姐的店铺在黄鹤楼北侧约五百米处，是一条老式街道。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之嫌，但不失古懂味。青砖布瓦，白檐灰垛，加上花窗石门，铁环铜锁，也让人多少儿的感受到有些风骚庭韵之美。这街，也倍受人青睐。纯一色的青石板，整齐有序，光洁耐磨，人步行在这古风古色的街道上，神清韵致，端雅自然。帅大姐的店铺就在这条街的中心偏东头之南侧。店铺门头上有一匾额，额上的字便是这家店铺的名称，谓“鹤姐杂店”。除了大门上壁雕的前述大号对联之外，进门还有一道小门，小门上亦有石质对联。进门右手为上联：客源至上恭迎试货，下联为：诚信于天笑脸回头。

店铺门面之内还有两间小屋。一间用作厨房，一间是帅大姐的卧室。这卧室甚是秘密，四周仿佛可以隔音，难怪经常有革命党人在这里召开秘密会议。这间房子虽然不足10平方米，可被帅大姐疏理得井然有序。一个双人床铺侧面靠墙，铺下有三条凳子，几个人坐上去不会断裂。铺的一端临门，另一端旁边放置一张屉桌。桌面上摆满了梳妆和香水之类的女人用品。墙上被布置得花花绿绿，美丽怡人。整个小房间，一片雅逸，风骚不散。

坐在床上，东门下娃将刚才在黄鹤楼楼顶上所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都讲给帅大姐细听。故事尚未讲完，帅大姐突然地一惊叫：“呀！此驾鹤人正是革命党人的领袖孙中山！又名孙逸仙。”东门下娃一脸疑团，喃喃的自问：“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帅大姐却非常自信，她用一种极其诚实的口吻陈述：“孙中山先生到我这儿来过。虽然，时隔多年了，可对于他的身相，我仍是记忆犹新，和你所说的一点儿也不差。”“有这等仙事，巧事？”东门下娃自言自语了：“这真是神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帅大姐姐想了想，又说：“妹子，孙中山就是广东人，正是黄鹤楼的南边。”“这我知道。”“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一点什么？”“你所见到的黄鹤颜色是翠青的，这与孙中山的村庄名称吻合。”“他的村庄唤作什么？”“翠亨村。”“呵！是了，是了。”东门下娃喜的一合掌，说：“亨，是通达的意思。我见这只翠鹤出南天门之后，就在高空中翱翔，破云亨达，这就印证了那个驾鹤人就是孙逸仙的元体！这是美好的征兆，这是国家的瑞兆！”帅大姐也高兴地接话：“目下，孙先生还在海外。据说，他已经知晓了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前些日，我表弟带着几个人来我这儿开会，其中就说到，孙中山正准备启程回国主政。”

“好！国家有希望了。”东门下娃这次更是喜出望外了。她朝窗外看去，那“月挂黄鹤楼”的迷情悠景仿佛又在重现。此时此刻，她的心涛在急烈地翻腾：“过一两天就得回家乡东门隆了，可这远在国外的孙中山先生还不知情况如何？大清国，大神州，正在遭受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双重压迫，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喂，妹子。”没待东门下娃继续思索下去，帅大姐又说话了：“你能不能再多住几日？”“哪能啊，家乡要紧。只是我走之后，许多革命信息我不能及时了解了，尤其是关于孙中山先生的事，你要想法子及时地告诉我哟。”“傻妹子，你我之间，相隔百里，又是秘件，我哪能及时送到。再者，这个店面也不能无人呀。”“呵！真的。”东门下娃已感觉自己失言了。于是，又转口说：“大姐，我会常来这儿的。”“这就对了！”说完，两个美女亲热地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