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上有垂珠,步则动摇也。”——《释名·释首饰》
咸平年间,政治清明,商业蓬勃发展,经济贸易盛况空前。杭州西湖,有户人家,专做绸缎生意,其女名为诗玄。
又是一年,春雪初融,暖风熏得游人醉。天,净蓝澈明。生命不息,人,也同春光去游乐一番。她,也在内。
断桥上游人熙熙攘攘,孩童好奇前方叫卖之物,争先恐后前去游玩,大人则跟着他们脚6步,一面劝着跑慢点,又一面同身旁之人说笑,好一派和乐景象。
断桥旁,柳叶轻舞,花絮弱蹈。诗玄身着黄色襦裙,头戴红花步摇,在桥上游玩,每走一步,发上的步摇随着身子的摆动而前倾后摇,栩栩如生。
迎面拂来一阵春风,诗玄张开双臂迎接它,合眸,深吸一气,再将所有不悦之事一气吐出来。罢,一身轻松,抖抖袖,继续向前。
春日西湖美景引得对岸黄莺此起彼伏的乐声,新燕衔一柳枝滑翔于湖面上,涟漪泛起。
诗玄光顾着游览美好春景,忽略了前方之事。不料,自己被一影子撞得直扑柱子上,不慎将发上的步摇跌入湖中,惊得红鲤四处逃游。一时间,她懵住了,自己心爱的步摇就这样不见了踪影,她怎能甘休?
正回首张望方才撞倒自己之人,一张笑靥凑了过来。定睛一看,是位马尾红衣的公子,明眸皓齿,腰别折扇,英姿飒爽。
这位公子扶起诗玄,歉意笑道:“姑娘可有事,方才未注意撞到姑娘了。”
这位公子,眸如清水,透澈心底,诗玄早已沉醉,心乱如麻,许久才反应过来,摇头说无碍。
“姑娘,抱歉将你的饰品跌入湖中……”红衣公子从袖中掏出一只步摇,形似蝴蝶,色呈雄黄,在春光下,闪闪发亮,“将这物作为赔偿,不知姑娘可愿?”
“愿!”诗玄急忙回道,又想到自己失了态,低眸微笑着,脸上泛起红漪。
公子挽袖,为她戴上,诗玄配上这蝶摇,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诗玄暗暗窃喜。公子嘴角扬着,笑靥胜过春光。
“有事先告辞了。”正转身。
“敢问公子是?”却被诗玄叫住了。
“日后若有缘,再说罢。”就这样转身而去。
……
那日以后,诗玄总会在窗前发呆痴笑,日夜思念着那位公子,盼着再次相见。脑中浮现一幕幕都是关于公子。每想提笔作书,却又不知公子去往何处。这种苦,可真不好受——常将蝶摇饰于发上。
一年后,诗玄从友人家里走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忽逢阵雨,世间朦胧。她匆匆忙忙寻找避雨之处,正巧不远处有一亭台,顾不得什么直冲上去。
来到亭台内,她拨开眼前凌乱的散发,忽见这亭台里还有个人,那人转过身来,正是那位公子。
诗玄大喜:“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公子看着她,似曾相识,思量半晌道:“姑娘!原是你?”见她发上的蝶摇歪了,走过去轻扶正。
“别称我为姑娘了,我名为诗玄。”
公子有礼道:“诗玄姑娘。”
“公子还未曾告诉我你名为什么?”
“我姓公,名子长安,叫我长安便可。”
“这名真不常听呢。”
“是,家父一时之趣。”
诗玄看着长安,含情脉脉,长安与她对视时,她便不经意移开视线,脸色飞红。
“还未曾仔细问,公子……可有心仪之人。”诗玄吞吐问道。
“我来自暮寒山,下山后一心专研书籍墨香,未曾想过儿女私情。”
“这样啊……那,公子觉得诗玄怎么样?”
“呵,未了解诗玄姑娘,不知如何。”
“初次见面时呢?”诗玄继续问道。
长安犹豫片刻道:“诗玄姑娘,其实也挺可爱的。”
诗玄听了后,春风满面。
“那长安,你现在住哪?”
“断桥前的路直走第四座屋,我便在那。”
“我家是全城有名的绸缎店,改日有空可愿来瞧瞧?”
“改日定登门拜访。”
两人便如此闲谈起来……
亭台外的雨声也渐渐变小,世间空灵清亮起来。长安见状道:“雨已休,走罢?”
诗玄点头,走出亭台之际,不慎脚下一滑,长安急忙扶住她,诗玄直扑入长安怀里——两人一下愣住了,长安急忙松开手:“诗玄姑娘没事罢……”
诗玄刚扑入长安怀中那刻,本应庆幸,却成了不解。诗玄皱眉:“长安,你为……女子?”她难以置信。
长安不作声,点头。
她不知今日的重逢是喜是悲了,心中更是复杂。自己所思念多月的公子,竟原是一女儿身……
两人沉默了,后离别于断桥上……
诗玄回家后,满是郁闷,趴于书桌上,叹息阵阵。可每当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那双眸子,那抹笑容。
她纠结着,一直这样到了冬季。雪花飞舞,西湖已换冰缎,白色笼罩了这座城。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找她。来到那第四座屋下,里面闪着微微灯火。诗玄犹豫几分,终敲响了那扇门。
开门的,自然是长安。
她已换上女装,面容精致,如天宫之仙,倾国倾城。诗玄被她这番容貌所震惊,心脏急促,不敢直视她。
“诗玄?”此声温柔无比。
诗玄一时回不上话。
“先进来罢。”长安牵住她进了屋里。
长安已换上融装,玄肩上的雪鹅毛衬着白肌简单束了发,挽开袖口,用纤细手指为诗玄沏了杯茶端给她。
“多谢。”玄接过,以袖遮半脸轻泯而下。长安用手撑着头,静看玄饮茶。玄饮罢,忽觉长安看着她,几分不自在,目光立即转移。
“诗玄,所谓何事?”长安开口道。
诗玄不停抚着茶杯,吞吐道:“长安……这房子里就你一人么?”
长安微笑:“正是,清清静静,无杂无嚣。”
“嗯……长安,上次见面你是怎么想的?”
“这不应是诗玄的问题么?”
“你就别逗我了。”
长安顿了顿:“经历了上次后……我夜不能寐,我不知你会怎么想,不知你是否会厌我。我本想去找你,不知你是否会原谅我。”
诗玄急忙回道:“我怎会厌你……”
长安有点出乎意料,看着她,诗玄脸一红,雪白的肌肤上透出稚桃色。
“对了,我来找你想问问……”诗玄抚着头上的蝶摇,“我有一友人也想买此物,可知是去哪家饰品店?”
“世上蝶摇甚多,唯独这款,独一无二。”
“如此稀有?”诗玄惊道。
“诗玄不也是么?”
“不敢当……”诗玄笑笑,“长安,我身子稍不适,先回去休息片刻。”罢便起身。
“着凉了么?”长安为诗玄披上外套,呵护着,“可愿先进屋稍作调试?”
诗玄点点头,她便搀扶着诗玄,送她进了房。玄坐在塌边,她将屋里的熏香点上,烟雾升起。长安走到玄身边,牵住她手捂住:“可还冷?”
诗玄摇头,看着长安,心中暖流涌动着。长安将她一缕秀发别在耳后,抚摸着她的脸颊——诗玄如触电般。
“诗玄……”长安深情看着她。
玄的脸一下涨红,不敢直视长安:“怎么了?”
“你可信一见钟情?”
“信。”
“那你可知我的心意?”
长安不禁间脸越来越近,诗玄心如焚烧,还未回复她,长安的朱唇已贴上诗玄的唇,长安一手扣住她的左手,一手搂住她的腰。
长安吻得很细,很温柔……诗玄的脸红如赤潮,霎时间不知所措。长安倒很耐心的品尝那瓣薄唇。紫烟袅袅,灯火微亮。许久,诗玄才反应过来,推开她:“长安……”
她眼眸垂下,深如秋潭,淡淡笑着。
“这是,作甚?”
长安牵住她的手抚住自己胸口:“感受到了么?”
诗玄觉指尖处,似有一物正剧烈跳动着,是长安的心……
“长——长安。”诗玄吓了一跳,立即缩了手,脸侧向一旁,满脸红晕。
长安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怜爱……
诗玄犹豫几分,终起身披上外套,跑着离开了屋内。独留长安一人坐于塌边……
她一路狂奔,脑海中不停现出方才的情景,心跳得更厉害了。在雪地中留下两行渐远的脚印,雪,又大了。
此后许久,诗玄都未曾主动去寻长安。而是孤独一人,常常独饮一坛酒,醉于深夜。有时则会取下蝶摇,置于掌心细细端详,一见到它,便会想起长安,将它从不离身。
自己早已对她动了情,却又因彼此都为女子,不敢直接面对这份情意。世间有太多枷锁限制着这份情,世间有太多的舆论讽刺着这份情,磨镜之情。
……
直至一日,媒婆为诗玄寻得一门好亲事,对方是城内数一数二的才子,诗玄沉鱼落雁,两人在一起便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诗玄知晓后大惊,连忙去到母亲之屋找母亲抗议道:“娘,为何你们为我定下这门亲事?”
“这可是一段金玉良缘。”诗玄母亲,弦音道。
“我和他都素未蒙面。”
“如何?我们玄儿是不会吃亏的。”
“娘,我不想那么早出嫁。”诗玄牵住弦音的袖口,“玄儿还想多陪陪娘。”
“玄儿,你也需要有另一个人照顾了。”
“可是娘,我不想成亲。”
“为何?对方可是一才子。”弦音转念一想,觉不对:“莫非,玄儿可是有心仪之人?”
诗玄怔住了,长安乃为女子,自己的父母怎能容忍?不作了声……
“即便是有心仪之人,也比不过他了,这可是好姻缘。”
正说着,诗玄的眼睛红了,眼眶里已含着泪水。泪珠滚下,她突然觉悟了。
什么才子,什么良缘,若不是嫁自己所爱之人,估计这半辈子都不会乐了。这世间俗人所置的枷锁,只要自己不信,它又何尝存在?
诗玄牙一咬,跑出了家。
“玄儿!”弦音喊到。
她忍着泪一路狂奔,不管不顾。一直跑着,直到心里平静下来,拭去泪,发现已跑到了荒郊。周围云迷雾罩,枯枝摇曳,气氛阴森起来。
诗玄停住了脚步,环顾四周,天色渐暗。她椅在树下,摁了摁眉头,一种孤零感涌了上来。心里难受极了,眼泪哗哗不止,屈膝,头靠在上面,合眼,宁神。
耳边吹过风声飒飒,唯听见诗玄微弱抽泣声。沉默许久,忽闻一阵笑声,她抬首,只见两个中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身着素衣。
“哟,姑娘,只身一人在这哭什么啊?”其中一男子笑着道。
诗玄惊恐,未回答。
“眼泪都出来了呢,本爷来给你擦擦。”另一位男子正想触碰诗玄面庞,诗玄下意识打了他手回去。
“姑娘,脾气还挺坏。”那位男子邪魅一笑,“带走!”
说罢,男子开始拉住诗玄的手。
“放开我!”诗玄极力挣扎,可终究是女子之身,抵不过两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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