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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箢留在后面系好小舟的缰绳。

安乐看了一眼河堤，便提着装满芰食的竹篮，踏上了回屋的石阶。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岸边的芦苇少了许多。

在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她却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国师舒言。

“公主殿下！”他单膝跪下，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

唇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社稷已亡，你不必再这么称呼我了。”

“公主殿下，现在社稷被破，皇室血脉凋零，您虽逃出来了，却大仇不得抱！殿下，您的身边仍有妖女在作祟啊！”而立【注释3】之年的男子，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怎么会呢？舒大人，您想多了。”她微微垂眸，声音风轻云淡：“我身边，哪有什么妖啊？”

舒言笑着起身，也不多辩，只是拿出一支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正拾阶而上的少女：“殿下，是妖与否，不能用眼睛去判断，妖最善于迷惑人眼，您要用心去看啊……若您有一日想除了那妖女的妖法，只需，点燃此香即可。”

说着，他便拾阶而下，与拾阶而上的泠箢擦身而过。

“怎么了？”清冷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摇了摇头，安乐平静地把那只香收进了荷包中：“没什么。”

“我去剥芰食。”她接过那只竹篮，转身进了后院的厨房。

院中只剩安乐一人，她定了定神，终还是一步一步走向了东边的厢房——那是泠箢的卧房。

推开门一股清冷的草木香扑面而来，可她的目光却被一个物品所吸引，一个让她既惊异又恐惧的东西。

一只芦苇扎成的小人上面，密密麻麻地扎着细细的凌锥儿【注释4】，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那凌锥儿居然在这般温度下都没有化成水。

颤抖地拿起那个小人，上面赫然是她的生辰八字。

——那……你是妖吗？

——不是。

——那，你又是何年出生的？

——与你一般，今昔正好及笄之年。

脸上浮现出一种嘲讽的神色，你说自己不是妖，我信了，你说自己与我一般大，我也信了。

就这样，信了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妖是最会撒谎的……

蓦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安乐一回头，站在门口的，那眉目清冷的少女，赫然是泠箢。

——您的身边仍有妖女作祟啊！

——妖最擅长于迷惑人眼……

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不就是她么？

安乐倏然想到了那些被剪短的芦苇，心千苍百孔地疼……

【注释3】指男子年至三十。出自《论语》：“吾十有五，而至于学，三十而立。”

【注释4】古人称冰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