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景锡从无人欠人人情的时候,唯一一次也是为了要养活那洁净白骨,不得不向宋霖问了药。他每日晨昏定省,总是以那白骨为先。
养了数千年,愣是木头也该有几分动情吧?
他着实是不舍她的,只不过他素来不喜欢欠旁人,于是当宋霖向他讨要的时候,他也只是当做把白骨养在天极河,并非是赠送。
他对宋霖说。
蔡景锡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宋霖狂放失笑,
宋霖那我们便赌一赌,她是否能回到你身边?
蔡景锡想,总会有办法的。即便没有那样好的时机,他也会制造出来。因为这白骨,是他毕生所求。
万兽被药人所禁,困于长明锁的风洞中,每日都要忍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寒风侵扰。直到那时,它们才明白,过去蔡景锡真是太纵容它们了,也果真是对它们太好了。
天极河每逢冬日,河面就会结出数丈厚的冰,因为地势原因,天极河会非常冷。而药人们唯一致命的缺点,就是耐不住寒。
夷陵大帝治下的幽咽山,却温暖得多。即便飘着雪,温度也非常适宜,哪怕是风洞的寒,与天极河比起来,也是翎毛一角。
所以宋霖早就觊觎这幽咽山。
他派怡熙来,从一开始就做着毁灭蔡景锡的准备。虽然,至今仍是未遂。
那盘未下完的棋,终究是要下完的。
执棋的两人,分别对坐着,从蔡景锡的角度,他能看到被术于冰剑刀锋的怡熙,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了。
他随即放下一枚黑子,
蔡景锡放她走,我的一切,任你拿。
宋霖用两指夹住白子,微微失笑,
宋霖你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蔡景锡谁说没有?
他挑挑眉,示意宋霖棋中局势,他的白子已经无路可走了。
宋霖觉得手脚有些冰凉,但还是强撑着笑了笑,
宋霖它们,岂能是药人的对手?
蔡景锡过去可能不是,但现在就说不定了。
话毕,他于长风中化作一道剑气,横穿宋霖的眉心。
为这一战,他已经等待太久。
野兽若能忠诚于人,那必将是忠善之人才得以教化的机缘,所以那并不是传说。长明锁永生不灭,也并非只是虚妄。
蔡景锡最后将怡熙从冰剑中抱出时,她浑身都已经冻僵了,眼睛却还是死瞪着。甚至,在眼神碰触到他时,还泛起了那么一丝笑意。
随后,她闭上了眼睛。
她此生受困于药人的生涯,以为那就是情,就是爱,可临到最后才知道,那只能算作真正大情大爱的冰山一角。倘若她对他一分长情,必然也不会错认旁人。
不过,那日在万盏长明灯,她终尝到喜欢的滋味,于愿,亦算足矣。
如果说一定要有一个心愿去达成,她只希望他初心不毁,于这世间,再寻一具白骨,细心养育,不要再为人情所困。
大约是看到她眼底的心愿,蔡景锡紧拥着她,弯了眉眼,只盈盈道了一句,
蔡景锡这世间,再也没有你这样的洁净白骨,可入得了夷陵大帝的眼,切记切记。
话罢,他扬长而笑。
长明锁锁住他的心脉,只等着万兽忠诚的那一日,他出来,给毕生所爱,届时,长明灯就会永生不灭。
拿他的性命,换她永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