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江澄拼命的摇头，摇去脑子里那些可怕的念想。

　　\"哦，那是怎样的？\"

　　\"不是的……\"江澄把三毒拔出，缓缓架在自己脖子上。那个杜鹃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可惜他死前还说不怪你呢？\"

　　正在江澄想要自我了断之际，司画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剑。\"宗主，你不要这样!\"江澄想要抢回剑的主导权，又看到司画的手上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往外掉。索性闭上眼：\"你走开。\"

　　\"我不！\"

　　江澄狠了心推开她，可是司画执着的很，被推开了又爬上去，无论说什么，江澄都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司画看着杜鹃鸟说：\"怎么会这样呢？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他的。\"

　　\"我没有伤害他，我让他自己了断。\"

　　\"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样。你快点告诉他蓝宗主没有死，你快点把这雾撤掉。\"司画仰着头，小小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悲戚。

　　\"他有什么好？他死了，我天天带你去玩，你想去哪就去哪，不好吗？\"

　　\"我那儿也不去，莲花坞才是我的家，他死了我也活不了了。宗主，要死我们一起死吧。\"司画的哭腔让杜鹃不知所措，她蹲下来，袖子一挥，那个蓝曦臣就不见了。然后怜爱的用手捧起司画的脸，掏出手帕温柔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蓝涣？！蓝涣？！\"

　　\"别喊了，他没死。\"杜鹃声音冷冷的，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他。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哼！\"

　　\"司画，你怎么和这个妖物在一起？你和他是一伙的，串通起来害我们，我居然看错了人，以为你是个好的。\"江澄拿起三毒对着她们。

　　\"宗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我只是恨，我恨魏婴。我的父母，都是在不夜天死的，死在魏婴手下。我本来不想这样的，从宗主带我回莲花坞起，我就只想陪在宗主身边，可是宗主你为什么要同意他回莲花坞啊？本来不会这样的。\"

　　\"我不知道。\"江澄有些迷茫，为什么感觉怎样都是自己错了。

　　司画看着江澄举着三毒对着自己，又对上他凌厉的眼神，心里明白，从今天后什么都回不去了，突然觉得什么报仇，什么未来，实在是太遥远了。她也回不了莲花坞，再也没有资格远远的眺望着他，甚至没有资格给他做一碗莲藕排骨汤，最后的一点念想也扑腾一下就灭了。

　　\"你不知道什么？你就算知道了，难道会为了我，而把魏婴拒之门外吗？\"

　　\"我……\"

　　\"你不会的，我知道的。我们两个从来都是不平等的，我于你不过是一个伶俐的丫头，可是你于我却是一切啊。\"司画直直的跑向江澄，三毒惯穿了她的身体，她的手环过江澄的脖子，垫着脚在江澄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然后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这样你就忘不了我了。\"

　　\"司画？\"

　　\"如果我真的害死了魏婴你还会让我回莲花坞吗？\"

　　\"会的。\"江澄的指腹颇为怜爱的拂过她的脸颊。

　　\"那可真好。\"司画轻轻笑了，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那个杜鹃妖一把推开已经呆掉的江澄，温柔的把司画抱起来，像是捧着什么珍宝。嘴里哼着不知道是那里的歌谣：\"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寻幻影……\"然后那个杜鹃妖低着头说：\"墨染。\"

　　\"什么？\"

　　\"我的名字，把我和她葬在一起吧。是我自私了，我答应给她报仇的，可是我只想杀了你，我希望你死了她就会跟我走了。你知道吗？她是第一个知道我的身份后，还愿意对我好的人，在江家的地牢里她总是来陪我说话，给我送饭，也不嫌弃我爱做梦，她说谁还不爱做梦啊。真是个傻丫头，这样的丫头，黄泉路上一定很害怕吧。司画，不怕，我马上就来陪你了。\"然后她抽出司画头上的银簪，用力往心口捅去。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白雾四下散开，江澄却恍如隔世。呵，生者可以死。

　　\"宗主，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辰呢。\"

　　\"生辰有什么好过的，难为你巴巴的记得。\"

　　\"你们男人可以不过，我们女孩子怎么可以呢。\"

　　\"那你想怎么过？\"

　　\"我想要你头上的这个银簪。\"

　　江澄随手就把簪子拔下来：\"喏，给你。\"

　　司画把簪子放在太阳下，转着簪子：\"呀，亏了，不好看。\"然后又往头上一插。江澄觉得好气又好笑，看着司画说：\"本来就是男子的款式，嫌丑就还我。\"司画嘟着嘴，露出一派少女的天真，双手叉腰：\"送了人的，怎么能拿回去呢。\"

　　只是没想到，这一戴就是好多年。

　　蓝曦臣他们几个跑过来的时候，看着江澄站在一旁，只是看着附近的两具尸体。\"阿澄？\"

　　\"你们没事就好，把她们带莲花坞吧。\"然后眼前一黑，就软软的向后倒。

　　回到莲花坞，江澄醒后抱着一壶酒坐在司画坟前。\"蓝涣，如果那一天我比你先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干嘛说这样的话？\"

　　\"你先答应我。\"

　　\"好。\"

　　江澄无声的笑了，\"蓝涣，听起来很无奈啊。\"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是真的希望你比我先死。\"

　　\"我也是。\"

　　江澄仰着头，眼角微微发红，眼眶有些湿润，长长的睫毛像是被打湿的羽毛，衬的眼前的景色都有些朦胧。蓝曦臣俯下身抱着他，两个人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待到夕阳西下。江澄才起身，拍了拍灰。

　　\"走吧。\"

　　\"嗯。\"

　　\"蓝涣。\"

　　\"嗯。\"

　　\"蓝涣。\"

　　\"嗯。\"

　　\"蓝涣。\"江澄突然停下来，扯着蓝曦臣的衣角，眼神倔强而坚定。蓝曦臣楞楞的看着江澄，随即微微的笑了，有如阳春三月的阳光，然后轻吻他的眼角，凑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