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一桌坐有四人,分别是刀疤、陆主任、一个官员气派的中年人、一个明显作陪的半老徐娘。
官员气派的中年人名叫曹骏,说起话来很慢,却不容置疑,然而又不是大煞风景之人。
进门前就是他介绍两人认识的,入座后又以他居中为首。其他三人称他为曹主任。
半老徐娘可能是来活跃气氛的,自称许盈盈,刀疤开启瓶盖后,她拿过酒瓶斟酒,最后给自己满上。
荤素热菜流水一般送了上来,四人略作寒暄,三五杯下肚,都已经放开。
许盈盈很会来事儿,连敬曹主任和陆主任几杯,又和刀疤走了一个,还连说几个不露点的荤笑话,将场面维护得很是热烈。
曹骏也不再绷着脸,说话之间,已经有了几分热情。
"我说盈盈啊,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三个喝起来,没啥意思。常老弟能有你,实在是人生一大辛事!"
许盈盈娇笑着说道∶"您和陆主任都是来自大地方的贵客,能屈尊降贵来这里,是我们的大福分呢。盈盈还不尽心伺候,那可就万死莫赎了。"
陆主任击掌道∶"伺候一词用得妙,我和盈盈你一见如故,自然当不起你的伺候,可曹主任身份高贵,你不妨伺候他饮上一杯,也算报答大人赏识之恩。"
刀疤附和笑道∶"太应该了。"
半老徐娘款款起身,拿起酒杯,扭动已有累赘的腰肢,来到曹主任面前,细声细气地说道∶"愿大人垂怜。"
曹主任笑而不语,却也默许了。
许盈盈弯腰露出深深的**,把酒杯递到曹主任的嘴边。
曹主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的**,张开了嘴。
她把酒缓缓送入曹主任的嘴里,外表不露,暗地里却用腰肢磨蹭了曹主任两下,才慢慢起身离去。
曹主任哈哈一笑,说道∶"盈盈还真是识情识趣,令人舒心哪。"
他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我此次只为林伍一人而来,他在这里经营地下赌场三十余年,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旁人不敢动他,我却不惧,能得你二位鼎力相助,实在是幸运,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有一事我现在就可以承诺,这件事圆满了结之后,你们那点小事以后无人再提。"
他提高了声音说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好你就好,我不好你们也好不了哪里去。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免得大家都不开心。"
三人同时低头说道∶"不敢。"
曹主任回过头问道∶"陆老弟,离高考成绩出来,还有一个月,按说你那时才有差事下来,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陆主任笑了笑∶"我们这些跑腿的,不时都需要下来走动走动,不过这一次,是特招,提前接一个人去上学。"
曹主任有些好奇,说道∶"特招不是高考前就结束了吗?而且现在接学生早了点?"
陆主任倒也没有隐瞒,爽快地说道∶"我是受云家所托,提前接这个学生过去。"
曹主任"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涉及到几大家族,没有谁愿意表现出自己的好奇。
刀疤好奇地接了过来话题∶"私生子?"
陆主任哈哈一笑,却是不置可否。
许盈盈却是比刀疤更会察颜观色,白了他一眼,笑道∶"人家的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给我闭嘴!"
陆主任摇头笑道∶"按我的级别,哪里够得着云家,我不过受云家管事私人所托,说什么私生子,没影的事。"
曹骏眼波闪了闪,心下暗道:倘若私生子,管事出面却也合适,陆主任的话倒是欲盖弥彰了。
陆主任却认为,自己不说这话,以后牵扯到自己,云家一个管事出手,自己也抗不了啊!
是非皆因多开口。
曹骏笑道∶"还是盈盈说的对,咱们别背后说人家的事,倒是我们的事才是正经。按照我原来的计划,让刀疤出手以乱林伍心志,没想到居然失败了,后来特地让刀疤约定时间,江湖恩怨江湖了,也是为了稳住他,只所以再说出京都人身份以及陆主任,是让林伍产生错觉,以为刀疤找了京都人来做后台,要以强龙过江的姿势压服他,他人要跑了,地盘可能也就没有了,除了对抗之外别无他途,没了地盘的林伍,那是没了毛的凤凰,连鸡也不如了。"
许盈盈奉承道∶"曹主任您都出手了,哪里还有林伍的翻身余地,只是我们今天躲得很辛苦,道上传话了,拿住我俩可要点天灯,要我们自己前去低头认错,我怕等不到那一天我们就……"
曹主任冷笑道∶"他敢拿人,倒也简单了,就怕他直接下手,又抓不住他下手的证据,所以我们不但是在争取时间,找他的犯罪证据,还要防止他提前出手,打乱我们的步骤。"
"我之所以约你们在这里坐坐,也是告诉他林伍,我们到位了,有了完全准备,不怕他出手,这固然是疑兵之计,也有他敢来的万全准备。你以为你们出现在延木县最大的食府,他会不知道?"
刀疤吃惊地说道∶"不会吧?我来时已经让许多小弟观风望哨了,出现时还用了帽子墨镜,他会有这么厉害?"
曹骏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他看的不是你而是陆主任呢?"
刀疤脸色大变,失色说道∶"那该如何是好?三十年来,敢和他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我们是不是避一避?"
曹骏呵呵一笑,说道∶"我敢来就不怕他出手,何况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他敢动,正好可以让我了解他的手段如何?"
刀疤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他手下头号人物王庆父下手狠辣无比,他要来了,万一火拼起来,我们倒是无所谓,可是伤了您,可是不太好看。"
曹骏哈哈大笑∶"别人来了,我还要费一番手脚,王庆父来了,倒也不足为虑。"
范淹见他如此自信,直接怀疑他与王庆父有奸情。
随后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曹骏接了个电话,笑着说道∶"王庆父,你想清楚了?那就好,怎么演出?那要看你和刀疤配合了。"
范淹此时刚好吃了一口辣椒,呛得他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立刻趴到桌子下面。
可是把两女恶心坏了,青言抽了一叠纸递过去,林江雪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范淹拿过纸巾擦了擦,一杯啤酒灌了下去,才缓过来劲儿。
他沉默了一下,和青言说道∶"你现在和林老板打个电话,就说……"
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王庆父出问题了!"
青言脸色变了。
她也沉默了,这话义父会信?三四十年的交情范淹无法理解,倘若王庆父都已经不可信了,局势将无法挽回!
必是大厦将颓!
要是说错了,义父对自己惩罚倒无所谓,可是范淹……承受不起!
范淹知道她的难处,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晚一会儿,都可能让林伍死无葬身之地。
他沉声说道∶"你拨电话,我来打!"
青言望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有些话说出来,无论如何,你都得不了好!"
范淹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的听力很好,好到我可以听到百米之内所有人说话。在贵宾室,有几个人要对付林老板,其中有昨天抓阿雪的幕后人刀疤,以及京都来人,他们在密谋对付林老板,刚刚王庆父打来电话,说要和刀疤来演一场戏,你只管打电话,是真是假,稍后马上可以验证。"
青言听了之后,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
林伍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稍后他又打过来,说道∶"你们立刻离开。"
范淹打开包间门,招手喊来服务生,吩咐道∶"我陪两位女士去趟卫生间,怕你们误会,先把帐结了!"
随后拿出三百元,拍到他手上,说道∶"多余的,回头找给我。"
说完,拉着她们两个就往外走。
服务生摸了把脸疑惑道,不是急着去卫生间干那事吧,还一男两女,这也太刺激了!
附近的一个包间开着门,见范淹他们快步走出,三个青年也马上跟了上去。
服务生上前拦住,急忙说道∶"你们还没付账呢。"
三个青年一把推开他,骂道∶"你不长眼啊,敢拦我们!小心我抽死你!"
说完还一脚踹过去。
服务生大声喊道∶"有人吃霸王餐,拦住前面三个流氓!"
大门口跑过来几个保安,拎着警棍,将三个流氓青年拦住。
三个流氓本来就肆无忌惮,更何况来时刀疤哥许诺了,出了事往死里搞,只要不被条子逮住,有啥后果刀疤哥兜着。
刀疤其实意思是对付范淹他们时这么做,结果他说得太过豪气,没说明白,小弟听得又太过激动,以为凡事都可以这样来。
于是火爆的小弟抡起椅子和保安干上了。
由此可见,啥老大就会有啥小弟,老大猛,小弟就凶,老大没脑子,手下小弟铁定没智商。
范淹三人不理会后面发生了火爆的剧情,也来不及关心,范淹嫌林江雪跑得太慢,顺手拎她起来,抗到肩上,与青言一道跑了出去。
还好跑得及时,范淹三人刚坐上车,五辆越野车,三四十辆摩托,加起来近百十号光着膀子的小伙子,拎棍舞刀,嗷嗷着冲了过来。
一时间,气势之盛,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大有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杀气!
行人纷纷避让,有两辆小汽车来不及躲闪,被横冲直撞的越野车拱到一边,随后被三四十辆摩托车淹没。
摩托车群不做丝毫停留,一阵噼里啪啦声响后,越过小汽车而走。
原本一辆有七八成新,另外一辆全新,不过眨眼间,所有玻璃全被砸碎,涂漆都已脱落,汽车外表像是经过枪林弹雨,全是疤痕累累。
比废品站扔了十几年锈迹斑斑的报废车还有所不如。
不幸中的万幸,车里的人没事,不过受了点轻伤。
但是人被吓傻了,根本不敢出来。
范淹三人目睹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脸色都白了。
青言几次发动车都没发动起来,林江雪直接扑倒范淹的怀里去了。
范淹还算镇静,抬手轻拍林江雪的后背,一手放在青言的肩膀上,安抚她不安的情绪,示意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青言在范淹的手安抚下,慢慢放松了,见范淹没发出开车的信号,她也就没动。
范淹见两边人群像是两股巨浪一样撞在一起,马上拍青言的肩膀。
青言立刻拧钥匙,踩离合,挂档,踏油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随后车子仓皇而去。
车窜出一段距离,将身后的怒吼声远远抛开,才平稳下来。
林江雪悄悄地从范淹的怀里探出头来,问道∶"跑出来了?"
然后雀跃地喊道∶"哎呀,古惑仔火拼的场面原来是这个样子,太酷了!比电影里还酷!"
范淹和青言无语,这小妮子不愧是**大佬之后,神经之大条,完全可以去当特种兵了。
范淹无力地拍了她一巴掌,让她安分点。
林江雪扭动臀部,还很享受,一手抚摸范淹的脸,说道∶"还是小范淹厉害,我们都怕成这样了,他竟然面不改色,真男人也。"
范淹苦笑,那是她没有触及后背,自己身后的衣服都已经浸湿透了。
接着,林江雪差点跳起来,她嚷嚷道∶"范淹你个坏蛋,吃口香糖了?都粘到我衣服上了。快弄下来。"
范淹皱着眉,接过青言递来的纸巾,捏住那一团口香糖,要扔出车外时,忽然感觉异常,又收了回来。
然后他在林江雪目瞪口呆之下,用手把口香糖揭开,露出扣子大小的金属块,打开车内灯一看,竟然是电影里出现的窃听与跟踪一体的间谍器材。
范淹心头一动,视觉呼啸着扑出车窗外。
果然不足百米之外,有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跟在后面。
范淹借助明亮的路灯,看清楚了,司机是曾经在太极图上,负责侦查的那人,而且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青年,后座隐隐约约还有三五人。
范淹随手将跟踪器扔出车外,沉声对青言说道∶"有人跟踪,加速!"
青言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利箭一般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