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雪暗自松了口气，是同学就好，鬼使神差的心里冒出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随即鄙视自己，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淹不知道她的胡思乱想，抱着一个女孩儿走在雨中是一件非常旖旎的事，但如果再加上女孩儿身体僵硬冰冷，而且雨下如注，那么实际滋味并不好受。
他抱着林江雪快步走过街头，看见几处可以避雨的地方，但是因为有人提前站在那里，林江雪不愿意过去，怕见熟人，她也不说话，抱着范淹脖子的手臂微微扭动，范淹立刻就明白了。
正因为两个人没有关系，这个样子反而怕见人。
如此细微地动作，有点情人撒娇的意味，女孩儿无师自通，范淹也前所未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可以这么敏感，那细腻到微不可察的动作在倾盆大雨下也能觉察到，而且能加以领会，实属难能可贵。
一连错过好几个避雨点，范淹已经走出七八百米，却没怎么感觉到累，佳人在怀，或能起到兴奋剂的作用。
暴雨不持久，没等他们再去找下一个避雨点，老天已经收了雨，这倒罢了，连乌云也顺手给撤了，耀眼的太阳也蹦了出来，天光大亮。
这下子，两个人暧昧异常的姿势，一下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女孩子脸皮薄，执意要求下来，范淹也不好意思强行抱着不放，只好慢慢松手，轻轻放她下地。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略一挣扎，他登时理解，顺从着放下她的双腿。
女孩儿窃喜，以为心有灵犀，实际上不过范淹习惯了照顾人，善解人意罢了。
女孩儿双脚落地，试图支撑着站起来，不料身体还未恢复，腿软得用不上力，又往地上倒去。
范淹尚未完全撒手，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臂一揽，又把她给收了回来。
女孩儿脸上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红云重新涌了上来，可身体僵硬的感觉正在散发，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面对这般情形无能为力，只得和藤蔓一样依附在范淹身上。
两人的衣服都已湿透，紧巴巴地贴在身上，下雨的时候天昏地暗，行人匆匆，哪知天色突然亮了，女孩子娇小身材，曲线玲珑，凹凸毕现，引来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
女孩子对这些最在意，忽然发现自己成了街上目光的聚焦点，马上羞涩不堪，把头扎在范淹的胸前，娇嗔道：＂都怪你！＂
范淹报以歉意的微笑，当下脱去上身仅有的旧衬衫，披在她身上，立刻把她身上的关键部位都遮挡住，自己光着膀子虽然不怎么雅观，但也好过女孩儿的暴露。
范淹轻声问道：＂你家在哪个方向？我送你回去。＂
女孩儿看了一下环境，＂呀＂了一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只顾赶路了，没发现走错方向了，我家离这里不远，还是休息休息，我自己回去吧。＂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表情不妥，这一般是在家人面前的表现，却在范淹将衣服给她后，心情慢慢放松，自然而然地做给他看。
范淹尴尬地转过头，装作没看见，其实他的心在那一刻，砰然动了一下。
女孩儿本来还觉得冒失，不料见他没注意，鼓了鼓双腮，很不满意。
范淹看见，不由得笑了，还真是一副小女儿性情呢。
范淹突然有种要揉揉她头的冲动，刚生出来，又给他压制住，他们俩好像没那么熟，这么做不大合适吧。
此时，他们交汇的街口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囡囡，囡囡，你在哪儿？＂
女孩儿惊喜起来，大声喊道：＂爸爸，爸爸，我在这儿呢！＂
她的身体虚弱，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其实声音也没多大。
然而，远处的声音立刻停住，范淹看到他俩刚走过的街口，出现一个魁梧身材的人，龙行虎步，气势逼人，登登好像不过几步，已经走到跟前。
范淹忽然生出一丝不妥，却来不及反应。
来人五十多岁，寸发头国字脸，相貌堂堂不怒生威，他劈手拉过来女儿，一声怒喝：＂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敢非礼我女儿？＂
话没说完，一脚踹了过去。
范淹侧身闪过，连续后退几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人脾气太火爆了些吧，还不知道情况呢，这就打上了。
范淹一低头，看见自己光着的膀子，知道了这老爷子脾气从何而来，换作是他，看到女儿和自己这么个情形，他也会不管不问，先打一顿再说。
女孩儿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急忙分辩道：＂爸爸，那是我同学，他帮了我的忙，你别冲人家发火。＂
来人＂哦＂了一声，怒火收了收，眼中敌意依然，他又不是瞎子，刚才两人相依相偎的模样，让他难以平息怒意。
他用手指着范淹，呵斥道：＂你小子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废了你！＂
范淹默不作声，他心里并没有愤愤不满的情绪，反而平静如水，只因为在刚才的一瞬间，看见来人的鬓角已经发白，想来此人并非看到的表面年龄，实际上可能更大，是一个老人了。
作为一个老人，看到女儿受难，表现出急切地回护女儿的举动，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苛求他心平气顺地待自己以礼？
范淹只能沉默，他之所以没走开，是因为他还想着是不是要讨回衬衣，夏装他只有两件，少了一件的话，就不好周转了，可他张不开嘴。
面嫩的范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女俩走远，还带着他那件有点大有点旧的衬衫，得，看样子要不回来了，回去先将就着穿吧。
可问题是，这儿是它玛的哪里？
老人扶着女儿转过街角时，瞥了一眼后面，见那男孩儿依旧傻乎乎地站在那儿，没有离开，冷冷地哼了一声。
林江雪拉着父亲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爸爸，那是我同学，平时真的不怎么熟，下雨的时候我跑得急，差点摔倒，多亏他扶了一把，没想到我的冷病犯了，他还把衣服借给我穿呢，对，衣服还没还人家呢。＂
她回过头，那人却不见了踪迹，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她父亲盯着她的眼睛，＂真的只有这些？＂
林江雪一时心虚，声音低了点，＂当然是真的。＂随即她凶巴巴地说道，＂难道你不信我？＂
老人立刻低眉顺眼，轻抚少女的头发，温声说道∶＂爸爸不信你还信谁呢？不就一件破衣服嘛，有什么可稀罕的。＂
说着，要把那件衬衣扔掉。
女孩儿一把夺过来，气咻咻地说道∶＂害得人家没穿上衣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再扔人家的衣服，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同学面前抬头。＂
老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好，不扔，我的姑奶奶，你看你的样子，反正考试结束了，回家多养一养。＂
老人的名字叫林伍，小混混出身，而且当初在混混里并不出色。
住过两次监狱，一次因为斗殴，一次因为诈骗。第二次住监狱时遇到了贵人，给指了条明路，出狱后捞到第一桶金，六十万。
九十年代这个数目已经不小了，没想到，他没拿来搞营生，却散去三十万，整合了三里五乡的混混势力，独成一霸。他没有横行乡里，而是汇拢附近所有赌客的信息，干起了地下赌场的生意。
另外三十万全部用来在官场上编织了一张谁也不知道有多大规模的网。
由于他的赌场信誉卓越，无人弄鬼，而且是独家生意，一度火爆，加上赌场放高利贷，竟然财源滚滚，成了一方大佬。
一次无意中得罪了新来的县里书记，没多久，给警方人脏俱获，拿下了他的地下赌场，人也给抓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被抓前他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不到，省里副书记打来电话，直接打给县里书记，一通呵斥，要求限期整治公安内部纪律问题。
县里书记一调查，知道问题出在林伍身上，然而骑虎难下，只是重抓轻判，仅以罪名不足，判了林伍半年有期徒刑，实则在狱期间，他仅仅点卯报道，人没住监狱，赌场生意也一直没停。
后来又有人提点他，你有如此人脉，何不做点正当生意？
他随即开始漂白，涉足房地产，然而一直到现在，赌场生意都没停下。
林伍膝下仅有一女，也就是林江雪，是他四十多岁时，最后一次入狱出狱后，才成家出生的。
这些都是江湖传言不足为信，实际上，他确实一个房地产公司董事长，而且也确实开有地下赌场，更值得肯定的是他有一个聪明伶俐讨人喜爱的女儿。
回家后，林伍细心呵护林江雪喝了姜汤，洗了热水澡，躺到柔软的被窝，见她慢慢入睡，才长长吁了口气。
前两年，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他特意和妻子离婚，让她淡出人们视线，实则是转移资产，留了一个后路，如果他有不测，老婆和女儿还会有个不错的活路。
可是什么东西他都舍得，却不愿意离开女儿片刻，仿佛一辈子的柔情都给了他的女儿，枭雄迟暮，舔孺之情愈浓，不欲让女儿有丝毫的伤害。
然而年龄大了，六十五岁，虽然很多新闻报道忘年恋的事，他也有可以做他孙女的情人，毕竟年龄大了，许多事开始力不从心，而且身体上的隐疾时有爆发，或者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会倒在这条没有走完的路上。
所以，近来他对女儿开始适当放手，没想到出了这么个意外。
林伍取出茶具，为自己泡了杯茶，安静地喝完，沉思片刻，下了决心。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头接通后，他沉声吩咐＂阿庆，找个人调查一下和小雪一个班里名叫范淹的学生，别动他，可以找人试一试他，别做的太明显，有结果汇报我，我要了解这个人的品性，别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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