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只有沈家对皇上的所为百思不得其解,宫里宫外朝堂之上,也大有人在。
凤仪宫中,岑皇后的白皙素手捻着一枚黑子,垂眸对着面前的棋盘沉思。棋盘上白子寥寥,黑子占据大片区域,下奕人本该胜券在握,却在即将结束的一节卡住,百思不得其解。
寥寥几抹白色在一片黑云中显得格外刺目,偏偏白子还有翻身的机会,这对于黑子可是大大的不利。但现在黑子的操控者却无法破解对面的布局,猜不透是徒劳的苟延残喘还是早已有所谋划。
“啪!”
岑皇后眯着眼盯着棋盘许久,最终像是没能找到破解的办法而心烦意乱,狠狠将黑子摔在棋盘之上,发出清脆响声,亦打乱了棋盘上黑子的布局。
宽大广袖翻飞,“哗”的一声棋子尽数散落,棋子落地之声响亮清脆,将她心上的郁结之气散去些许。
阿玖“娘娘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贴身宫女阿玖忙给倒了杯热茶,白皙的手在岑皇后背上轻顺,对低眉顺眼的两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宫女对此景早已习惯,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狼藉,而后退了出去。
龙套【岑皇后】“皇上现在何处?”
岑皇后抿了口茶,勉强压着怒气。
阿玖“回娘娘,小林子说还在御书房。”
御书房……
龙套【岑皇后】“去,让人去御书房给皇上送爱吃的鳕鱼羹,该说什么就不必我教了吧?”
阿玖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微微福身回了句是后便退出去了。
岑皇后眯了眯凤眼,手紧紧攥着用金线绣着牡丹的袖子,待到松手,袖口已一片褶皱。
自前日赐婚圣旨下后皇上就宿在其他嫔妃宫里,下了朝就在御书房批奏折召见大臣议事,忙得紧。偏偏无诏后妃乃至皇后都不能擅入御书房,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问赐婚一事。
她猜不透君心。
原以为其他嫔妃无所出,元皇后的两个皇子又早夭,储君之位最终必然会是她儿子宁夜,所以对那个冷宫所出的宁安就没放心上。
哪知皇上突然来了这一出?!
位高权重的左相成了五皇子的岳丈,无论皇上是否有意让五皇子来当这个太子,这都绝不会是个好兆头。
阿玖“娘娘,吩咐下去了。”
龙套【岑皇后】“嗯。”
让人去送鳕鱼羹,她也只是赌一把,赌皇上今夜会不会来凤仪宫。
她这两天为这事儿焦头烂额,偏偏儿子和哥哥都去了北方处理难民的事儿,身边也没个人能商量,如今只能自己去套套皇上的话了。
·
丸子“小姐,小姐?”
丸子端着一盏洗净的葡萄,推开门扉就见沈洛儿坐在桌边,支着额角看书。可那书从她出去到现在都还没翻页。
沈洛儿“嗯。”
沈洛儿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对着书发呆。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拣了颗晶莹的葡萄送入口中。
沈洛儿知道赐婚一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是无措和迷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从小跟着她的丸子却看得清楚。
丸子“小姐还在为赐婚一事烦心吗?”
沈洛儿抿抿沾了甜腻果汁的唇,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得知这事时她心上是无比的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慌张无措,思及皇家的勾心斗角、心计争夺,又是隐隐的不寒而栗。
这些情绪一层层递进、结合,最终融成了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算了,不想了。
沈洛儿起身把书在书架上放好,在送来梳洗的水盆里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而后擦干。
沈洛儿“赶了这么多天路你脸色都青了,好不容易到家快回去早点休息吧。”
丸子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眯起眼笑了笑。
丸子“那小姐你也要早点睡。”
门“吱嘎”一声被关上,丸子的脚步声在回廊渐渐远去。须臾,沈洛儿房里的烛光也灭了。
夜色凉薄,一弯上弦月冷冷清清悬在深厚夜幕之中,无星辰作伴,显得孤寂。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繁花绿树以及满怀心事的人儿皆在逐渐深沉的夜中陷入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