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海边吹来的风，太过冷冽。

被它掀起来的浪花，一朵接着一朵地拍打着海岸。

此刻的天空也没有太过艳丽的色彩，倒是与眼前的景色相应。

男人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赤脚踏着刚被海水浸没过的泥沙。

像是没有目的的，只是一味地跟随着那沙上的脚印，直至他看到——

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少女转过身来，衣裙像海一样掀起波澜，如缕般的头发被海风吹起，但依旧遮盖不住她脸上的笑意。

眼前的面孔也记不清是过了多久没见过了，但男人看得出来，她的笑并不是完全发自内心，而是带着一丝隐忍，一丝痛苦。

可，仅仅只是一瞬。

少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看不真切，她的身影也离得越来越远。

心好像忽的漏了一拍，男人想要跑上前去，想要伸手抓住她，可到了最后，只是一场空。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留下来的，只有平静的海面，像从未起过浪，耳边的海风此刻听起来都有些锋利。

“……”

沈聿猛地从床上坐起，直到听到与梦中尤为一致的海风声时，才发觉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估计是因为噩梦，此刻他已经毫无睡意，沉默了半晌，沈聿站起身，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可眼睛却时不时地环顾着房子四周。

说来也是奇怪，自己买了这所房子已经将近半年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打量过室内的布置。

凌晨时分，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显得有些刺耳，同时也打断了沈聿的思绪。

大概看了来电显示一会时间后，才接起的电话，估计刚刚是在犹豫要不要挂断。

对方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沈聿会接电话，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没有先开口说话。

于是，两个人就都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氛围下沉默了好一会。

还是沈聿先开口说的话。

本就不是很想接他的电话，现在声音听起来都更显烦躁了。

沈聿“什么事？”

也只是几秒的间隔时间，似乎是是在思考如何回复，对方才开口。

俞阳“哥，明天，你有空吧？”

沈聿“怎么了。”

俞阳“…我妈想见你一面。”

沈聿沉默了一下，似是还没在脑子里找到合适的回答。

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沈聿“你几岁的人了，还跟我来先斩后奏这套？”

“……”

俞阳就知道，他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

得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跟妈保证这家伙一定会来。

到时候放鸽子的，可就不只他了。

沈聿“…你姐不会想看到你们这样的。”

沈聿“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俞阳根本来不及接上他任何一句话，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看着逐渐变黑的屏幕，俞阳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也真不愧是他姐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猜什么都这么准。

……

冷水刺激着神经，水声却始终没有止住。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聿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思索了一下，重新回到了房间，只是轻轻靠着落地窗，没有一丝的睡意。

耳边依旧时不时传来海风，有几缕月光洒进房内，使这小小的家染上了清幽的色彩。

沈聿无意间瞥到了床头柜上随意摆着的相框，照片里的女孩倚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极其灿烂。

如此的笑容，他此刻却只是觉得心烦，索性把相框倒扣在了上面。

又过了不知多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沈聿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本相册。

不像其他人那般，看相册有多仔细，又或是有多怀念或追忆以前的事。他翻起来尤其迅速，像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最后，目光落在了放上去最晚的一张照片上。

女孩依旧是笑着，长发被挽起，身着洁白的婚纱，头纱自然地微披在肩上。

照片后还附着一行小字——

“俞星海和沈聿，要一直在一起。”

沈聿“骗子。”

酝酿了太多太多，似乎沈聿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

大概是过了太久了，好多东西一时都没法说清。

关于那个爱笑的女孩，也没有太多的事。

俞星海，死于2021年12月31日。

在大家都满怀着期待和希望来迎接下一年的时候，她却没能挺过一年的最后一天。

在烟花绽放的时候，同时也会有人，隐忍着痛苦。

忍受不了冬天的寒冷，便就看不到，第二年的春天了。

海风声，从未掩盖住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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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