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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哪怕披荆斩棘也要到你身旁,而我最终停步到你身后,你笑靥如花,我负着满身的伤,然后将一切都留白后离开,此后你再回头,再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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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Vante吗?他拍的每组照片都太绝了!”
“Vante?我只知道之前宋家没出事前有颗势头很猛的‘虎牙’,叫V。”
“哦,那肯定不是一个人。”
“你怎么确定?”
“Vante拍的照片都格外治愈,而且他参加过一次采访,笑得那么好看温柔的人,眼里好像天生有光在闪烁似的,那样温暖好看的人,怎么会是军火宋家的‘虎牙’?”
“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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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Vante离开已经有两年。
整个冬日都寒冷如斯,花白色的地面落下来了几个深深的脚印子,厚实的靴面沾了些许雪团,却凝固着,隔了好久也没能融化。
地上积雪很深,行路非常不便,一脚下去几乎就是一个坑洼,金泰亨抱紧了挂在脖子上的单反,微微喘着粗气。
他的面色有些红,看起来像是一颗粉嫩的草莓——如果忽视掉他眼下的疤痕。
金泰亨“嘎吱”一声踩陷进积雪中,然后停了下来。
远处房子上的砖色被厚实的雪映得发亮,深邃又醒目,天空是一片湛蓝,云很少,连飞鸟也不曾见到。
他好像终于彻底摆脱了曾经一切的喧嚣,只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真正的答案,谁又知道呢?
这是位于英国南部的一个小镇,深冬的积雪很厚,天气也不好,幸好风不大,金泰亨突然就好像发了呆,不远处好像有人在朝他跑过来。
时间又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有人捧着硕大的金色的花从很远的坡道跑近他,带着她张扬的灵魂,泼洒般占了金泰亨满眼。
金泰亨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突然晃动了一下,再回神,眼前却什么也没有。
他愣了很久,直到他终于轻轻发出了一声嘲讽。
“金泰亨你在犯什么贱。”
当初从植物人的状况醒过来,经过漫长的复建,他的腿留下了后遗症,肺部的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很多。
他狠心将林沅妤推离了他的世界。
他是知道的,他们两个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好的结果。
所以,他先一步早早地放手了。
而在这往后漫长的时间里,除了林沅妤似乎从未间断过的试图联系,就是他越发地推离了身边很多亲近的人,他只留下了他自己。
他对太多的人的感觉都很生疏了,客套的礼貌,曾经经常把笑容挂起的男孩好像终于消失了。
他时常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所以到了后来,只剩下了沉默和讽刺。
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没有林沅妤,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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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家民宿住下,金泰亨将行李安置好,然后坐在床边整理着沿途拍下的照片。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因为有近视的缘故,他没看清上面的信息究竟写了什么。
不过他也没在意,认真地整理照片到晚上六点,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出发。
路上碰上了很久之前合作过一次的同行,两个人熟络地交谈着,顺路一同去吃饭。
金泰亨的手机再次收到了两条短信,他下意识拿起来查看,却愣了一下,眼睫毛都在轻轻地颤动。
“怎么了?”对方问他。
他摇头,直接关上了手机,也没有回复短信。
“没什么,一条无关紧要的关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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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见一面好吗?”
“泰亨,我有事想跟你说。”
“泰亨,我很想你。”
“真的……回不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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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过她很多很多次选择的机会,哪怕是被唾弃,他也像是不知疲惫一般卑微地黏上去。
可是,她最终还是给不了他一个答案。
他期待过,失望过。
他的阿沅,真的太会折磨他了。
这是意料之中,正如一往如从。
他累了,真的太累了,在这份无限付出的爱里他甚至没能有一点点的回报,他知道或许现在的林沅妤不一样了,可是他却不敢赌了。
他已经输不起了。
他的爱就像是被百变碾压而过的臭泥,已看不到最初的模样。
容他退出吧。
没有金泰亨的林沅妤的世界照样在转,而金泰亨只是把他的阿沅藏在了最深的地方。
他记录了世间那么多美好的风景,而他的心底将永远封存住那些在残酷悲痛的年华中所生出的所有悸动。
阿沅,我不求凛冬的暮色天光,只乞你胸前的微束心火。
愿你此后睁开眼是飒爽的清晨,而不是四下无人的夜。
此间你回头,
再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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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金泰亨无意间听到了有关林沅妤的消息。
当年她的身份曝光,“丑陋”的过往令她无法继续待在A市,她选择了离开。
而让金泰亨真正有些惊讶的是,和她一同离开的不是金硕珍,而是那个闵玧其,他们两个人回到了渔城。
很可笑对吧,她当年明明那么渴望逃离的地方,她以为是枷锁,兜兜转转却发现成了她的归宿。
渔城,她故事的开始,也是她故事的结尾。
金泰亨手机上还停留着三年前林沅妤最后一次向他发来的短信,没有回复。
而这一年金泰亨终于回国,圈内一个名手叫杨桐,邀请他一同去渔城取景,他没有拒绝。
太多年了,他承认自己还藏有私心。
但或许也就仅仅止步于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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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城有了不少的变化,没有了以前败落腐臭的景象,虽然依旧贫困,却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了。
杨桐说想找户人家落脚休息,金泰亨甚至都没有多去考虑一下,便领着杨桐来到了西海岸。
当他还是少年时,他曾一次一次不知疲倦地来过这里,这里足下的土地有着无法泯灭的独属于金泰亨的痕迹。
终于,时隔十七年,他又回到了记忆中所有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分不清自己的手是否在抖,因为他的内心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情绪在涌动,他无法压抑,就好像五年前一样,他逼着林沅妤离开他的世界,他后悔过,不舍过,却又不敢反悔。
等了一会儿,来开门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上去很青涩,模样乖巧。
金泰亨稍稍错愕了一下。
“请问……原来的住户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他甚至有点分不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哦,你说那对男女啊。妻子得了什么病两年前就死了,她丈夫带着她的骨灰已经搬走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盯着金泰亨好看的眉眼多望了下,看见他眼睛底下那道疤时忽的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她丈夫走前还给了我一个东西,说要是有个眼睛下边有疤的人来找,就叫我把东西给他,你等等,我去找找。”
她说完便跑回屋子里。
旁边的杨桐似乎问了他什么,他却什么也没听见,他看上去很平静,若非他的手没有在抖的话。
女孩儿找了很久。
“哎,因为已经两年了,也没见有人来找,东西都压在柜底呢。喏,就是这个。”
金泰亨没接住,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失手将信封落到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手指还没有触碰到地面,信封上突然多了一滴水渍。
……下雨了吗?
他缓了好久,却发现是自己哭了。
她死了。
她也嫁人了。
她已经不在了。
手里是被捡起来的信封,掂起来很轻。
而最终拆开的时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而纸片上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他终是喉咙发涩得厉害,瞳孔深深地颤动着。
“阿沅,你终究是不明白。”
其实我从未怪过你。
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
我以为,没有我,你也能很好。
所以,你也只是,累了吧。
【TE《留白》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