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

石拱门后面的屋子更像是寺里的一间雅苑，虽说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宫里的富裕奢华，但是也别有一番高雅闲适的情趣。院里有几个专门的小姑娘在打扫，有的在墙根下扫那落下的枯叶，有的在篱笆栏里为那些长的奇奇怪怪的草药浇水。园子中间有一个青石圆桌，配有三四的石凳，但是桌上摆放着几本般若心经。在郑怀冬看来，一般来往的香客都是住在外面的厢房，这么清新雅致的小园可能是常住在这，她便以为是那个寺里的高僧。可是盼宁望着那间屋子出神，随即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这屋里的就是我的母后！曾经是多么一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美人啊！却为了一个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的人褪去华美的衣衫、受尽世人指点，躲在这个地方每日诵经念佛。这恩济寺真是个好地方啊！前有皇太后在此出家，现在德妃娘娘也要在这了此残生，难道是我们与佛有缘吗！”院里的那几个婢女，收拾完手里的东西正打算去厨房准备一下晚上的饭食，瞧见了公主就来到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就出了园子。盼宁皱着眉，如果仔细观察能看的出她的身体微微颤动，咬着唇看不出她是因为气恼还是悲愤。郑怀冬听盼宁的讲述，知道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很心疼几次想要上去揽着她的肩，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郑怀冬隐隐感觉盼宁和自己亲近可能只是因为同为女人而且又在一起历经几次生死，所以忧心自己多做一件事都可能会是祸事。虽然自己并不是那种做事步步为营的人，但是大致的是非曲直和利弊往来还是能够想的清楚。所以，郑怀冬看着难过的盼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现在的生活、以后的路才是你真正应该忧心的事。再怎么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在盼宁眼中，那间屋子就像是她和母妃、和过去的一个屏障，有时会因为窥览其面目而感觉神伤，总以为那些都还没有过去，都还在眼前仿佛只是昨天发生的事。其实郑怀冬也应该十分理解她的感受，因为她们两个的渊源远不止此次联姻那么简单。两个人从恩济寺离开后，就沿着山路回了皇城。

中秋佳节，街道张灯结彩，道路上人影幢幢，处处都是一副阖家欢乐的景象。郑怀冬和盼宁也在街上同她们一起感受这个节日的喜悦，但是一个是离家月逾的客乡人，一个是不日就要离开家乡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不免都有些感伤。两个人就这样街道上走着逛着，偶尔会被路边有意思的东西吸引注意。盼宁走着走着突然被路上的小女孩撞了一下，幸亏郑怀冬一把扶住才不至于尴尬的倒在地上。那个女孩很有礼貌，知道自己犯了错急忙过来询问盼宁怎样了，哪里伤到了吗。盼宁看这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小女孩，很讨人喜欢，没有为难人家小女孩。然后她的父母找了过来想盼宁道了歉就扯着小女孩的手离开了，盼宁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像是看见从前的自己一样，欣慰的笑了一下。直到那一家走远，盼宁才转过身和郑怀冬继续散自己的步。盼宁突然说：“真好！”郑怀冬仿佛懂她的意思，点点头。不知怎么的，两个人的状态总有些与平常不同，今天明明是个开心的日子，可郑怀冬开心不起来，不同于往常那样时不时的逗趣，而盼宁好像也开始变得成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摆起小姐脾气。盼宁说：“秋雪姐姐的那封信你看过了吗？”郑怀冬又点点头。盼宁说：“只感觉造化弄人！秋雪姐喜欢涵灵姐硬是要我皇兄娶了她，结果却让她生了杀心。皇兄喜欢秋雪姐对她总是百依百顺，最后发觉从没有得到她的心。涵灵姐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却想着害死爱自己的人！”郑怀冬叹了一口气说：“世事轮回虽说都讲究一个因果报应，但总归是为了一个情字。因为有情才会想要和德妃娘娘在一起，即使让她变成丈夫的侧室；因为有情皇上会想做一切让她满意开心的事；因为有情德妃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只不过每个人都是最后才发觉，执着的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懂得适时放手才有可能获得！”盼宁问：“放手？那不就自己放弃了拥有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获得？”郑怀冬说：“有句话叫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紧握在手里的东西突然有一天放开了，如果它还能再回来那她就只是属于你的！”盼宁点了点头，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摊位是那个面具的，感到新奇拉着郑怀冬就过去了。盼宁左挑挑右拣拣最后拿了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面具的额间用朱笔画上了一个很精致的图案，盼宁甚是喜欢。郑怀冬感觉像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一样，但是并没有表现的很惊奇，最后她拿了一个黄色的虎头面具，面具上的每一条虎纹都十分清晰，看着十分逼真，特别是紧贴颧骨的那两颗獠牙。郑怀冬和盼宁一起带上面具还相互嘲笑对方的面具不够漂亮、不够威风。郑怀冬打趣说：“你还真不适合带着面具，狐狸诡计多端借着老虎的名声作威作福，你还不如狐狸机智也就比它看着心善一些罢了！”盼宁受不住郑怀冬的挑衅说：“我才不需要借什么威名，我公主的身份就能压那老虎几条街了，好吗！”但是说到这盼宁突然想到马上自己可能就不在是这个国家的公主表情顿时阴沉下来，郑怀冬可能也感觉到她的心情但是却无能为力。新夏和安南一样并不太平，她这一去能否在那种阴谋诡计几多滋生的深宫内苑里生活已是个难题了，可是自己有自己的使命，她有她的命运，这是不能随意更改的。盼宁慢慢抬起头问她：“你说，德妃对秋雪姐姐有情吗？”郑怀冬一愣，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应该有吧，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吃斋念佛，不入主殿了！”盼宁又说：“这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感觉自己有所亏欠？”郑怀冬说：“这也算是一种情吧。不是只有亲情、爱情，让人念着、挂着就是情。世间百态哪是几个词就能把这细说详尽的？”盼宁揪着袖口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对我有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