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症:暗恋者睡醒时手里会出现小玻璃糖糖一开始吃下去是甜的还会听到被暗恋者甜腻腻的情话!但如果一直不解除糖就会变得酸苦而且情话变成痛苦的呻吟。暗恋者睡觉都时间会越来越长玻璃糖糖也会越来越多,最后获得香甜的长眠(?)。
解除方法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0.
献给既不属于过去亦不属于未来之人。
1.
此刻玛尔塔·贝坦菲尔就坐在他面前。双手五指整齐地相叠,棱角锋利,节骨分明。与她嘴边的温柔笑意有些不符。身形被阳光勾勒得比简笔画还清晰。奈布·萨贝达觉得这个女人方才根本没有活生生地同他打招呼,而是他把一幅老油画幻想成玛尔塔·贝坦菲尔了。
“我当年逃出庄园之后没有找到你。”奈布·萨贝达抿过的冷漠嘴唇依旧没有一丝温温柔漾开的淡粉色,“那些年你在哪里,艾米丽治好了你的病吗?”
玛尔塔·贝坦菲尔抬起欧洲人特有的长睫毛,阳光一束一束落在她眼睛里。所幸是没有笑起来而看不见眼角稀碎的皱纹。你呀,你呀。玛尔塔·贝坦菲尔看着面前这个不可理喻的人儿。好久以前玛尔塔·贝坦菲尔在哪里呀?伦敦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塔楼都是她的舞台。贝坦菲尔是光荣的姓氏,玛尔塔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得到它,她的父亲也从父亲那里得到它。现在它传给玛尔塔了,她决不让这样的名衔尘埃落定在过去。好久以前玛尔塔·贝坦菲尔在哪里呀?曾经爱情并不能让她赴汤蹈火、抛弃一切许下贤妻良母般的承诺现在也同样不。玛尔塔·贝坦菲尔不擅长记账也不擅长买菜,她觉得夫人们听到油菜水电价钱起伏的字眼儿时眼神犀利得吓人,比父亲在狙击镜前的眼睛还要吓人。好久以前玛尔塔·贝坦菲尔也不知怎么的就沾染上了爱情这样的精神毒草;还养成了暗恋这种陋习。一本书有千千万句话。玛尔塔就喜欢奈布·萨贝达的单字成句,宁愿蹲在他身边做一个逗号。但他是他自己的朗读者,玛尔塔·贝坦菲尔只是被他摆渡的人。
2.
玛尔塔·贝坦菲尔至今都很气馁,气馁奈布的死板冷淡,冷淡到就连她病着也幻想不出他的甜言蜜语。透过玻璃糖果放大的世界是童话。吃下去之后甜甜的感觉是魔法。她总是听见奈布·萨贝达说:晚安。这是他最温柔的语气,在玛尔塔·贝坦菲尔想来,这是他最温柔的一句话。
要是奈布·萨贝达能像别的先生那样温柔就好了。玛尔塔想。可是她又想: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他,我就不会爱上他了吧。属于少女的甜蜜时间被缩得好短好短。玛尔塔想:我可能是个老女人了吧。于是她嘟嘟嚷嚷着告诉自己:老女人不应该谈恋爱。
玛尔塔·贝坦菲尔从来就不觉得对奈布·萨贝达的爱情是痛苦件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即使变成疾病了也是舒适轻松的疾病。玛尔塔可以选择吃掉玻璃糖或者不吃,不吃的时候就把它们存在瓶子里,对别人说那是一瓶玻璃珠。一瓶放在窗台偶尔会被乌鸦光顾的会融化的玻璃珠。流光溢彩,总算是给玛尔塔·贝坦菲尔的房间折射了点梦幻的颜色。
3.
玛尔塔不采庄园里的玫瑰花。她只会私下以洒脱的口吻向园丁要一支,绝不暴露她对玫瑰的憧憬。她总是拿着园丁手里递过来的最新鲜的玫瑰花跟萨贝达并排坐着,花在手边留下五厘米是当萨贝达愿意时能触碰玫瑰花距离。他怎样都好。只是轻轻触碰花瓣,或者看它一眼都好,玛尔塔都会觉得这是神的暗示。
但他从来没有过。好一个清心寡欲、不闻不问!玛尔塔·贝坦菲尔气愤道。任凭任何绅士都会对拿着玫瑰花的女性敏感,至少那时候在恋爱这方面玛尔塔只懂得这么浅显的事情。
最后,玛尔塔·贝坦菲尔对他说:其实这一段感情已经过去了。我想的是曾经我对你一见倾心,逃脱监管者后彼此交流时你还在喘气就将手举过头顶远远地比个OK对我说你很好。那时候在九死一生里我还会走神觉得你好酷。
我想的是曾经我们互相信赖,你同我比什么手势,也知道我都懂。我坐在你附近还会胡思乱想小鹿乱撞,但你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过。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倔的马,我掌控不住的猎枪,无法驯服的狼,最渴望的恋人。
“……我曾经好爱你。”
4.
奈布·萨贝达老了,在窗子前面站了一个下午觉得腰酸背痛,用轻描淡写的方式走完了玛尔塔·贝坦菲尔几乎歇斯底里的后半生。手里剩下的玻璃糖融化成让人讨厌的黏糊糊的稠液,顺着手指的纹路慢慢滑动重复着玛尔塔·贝坦菲尔的话:“……我曾经好爱你。”
她似乎打算好好睡一觉。要睡到母亲准备好晚饭来叫醒在马背上颠簸了好半天,回家后着床就睡的玛尔塔·贝坦菲尔,然后见到家里的客人。从她的第一份爱情开始。她就循环往复做着这样的梦。只是当这个梦做到第162遍时,她突然有点想奈布·萨贝达了。
想他是不是幸福美满,子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