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月下仙人走后,我们与那倨傲的凤凰怎么看怎么觉着相看两厌,便辞了他,蛰摸着出了园门,一路逛去。却不想这天界实在是大得很,我又不屑于腾云驾雾,走了许久直到天边霞光泛起月宫点灯也没看到个称心如意的景或是遇到个有趣解乏的人。正恹恹抱了团云彩发狠啃着,就觉眼角一片红彤彤的颜色恍过,抬头一看,却是在凤凰园子里遇见的狐狸仙正喜滋滋举着根绣花针哼着小曲从我们面前踏云飘过。
幻冰梦月下仙人且慢行。
我抛了手里那团被嚼得零落的云彩,出声唤他。
狐狸仙非但没停,还一径儿往前飘了一里又半,眼见着就剩下个红点了,却突然折返回来,弯了一双溪水般的眼蔼声问我:
月下仙人适才可是仙友唤我?
幻冰梦正是在下。
月下仙人你……是那日的上神!
月下仙人还有你小锦觅!
狐狸仙显然十分高兴,热络地问我们吃是没吃,住在哪家府邸。
幻冰梦我们现下在旭凤的府邸住……却还未找到合适住所。
我从善如流地与他道我们今日方从花界上来,尚未觅得个好的食宿之所。狐狸仙听说如此万分热情喜悦地邀我们前去他的府邸。
我们便顺理成章地在月下仙人红彤彤的姻缘府里住到了现在。
撇去热情的狐狸仙和姻缘府里来来往往喜欢摸锦觅脸蛋的仙姑们不说,这天界确是个奇奇怪怪的所在,首先一项,便要数花草和蝴蝶绝迹,这一事。
我和锦觅去找花和蝴蝶时,它们却都是用仙术幻化而成的。
缕云烟飘散而去,甚是离奇。
是夜,询问月下仙人,他摇头晃脑唏嘘感慨半日,方才深沉与我们道:
月下仙人春去不复来,花谢不再开,蝶儿不再来。此事缘由不便道明,乃系一段旷世情仇。
月下仙人情之一字呀……
锦觅呃,“情”是个什么物件?
幻冰梦不知。
月下仙人似未听见似的继续说道
在狐狸仙颠倒简略的叙述中,我大体晓得几千年前,如今的天帝与先花神和如今的蝶神,也就是我的母神,结下了个了不得的大梁子,母神和先花神一怒之下施法毁了天界所有的花草和驱走了蝴蝶们,从此,天界寸草不生,再无蝶儿飞来飞去。但长长久久这样秃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天帝便用云彩化出万千花草遍布天界,总算让天界又恢复了颜色。只是这花草诚然并非真实,但凡摘下便露出原貌,化作云烟了,也未能引出真蝶来。
故而,我与锦觅日日除了打坐练法,甚是悠闲。对比起来,狐狸仙倒是繁忙得紧。
锦觅冰梦,我思忖着,若哪天我灵力实在提不上去了,倒不妨找个人修它一修。
幻冰梦你呀!听说双修很痛的。
锦觅那还是不了。
锦觅只是狐狸仙口中的“情爱”,依我之见却全然不是个好物件,那些故事里的人多半为着这物什神魂颠倒舍命忘生却还甘之如饴,匪夷所思至极。不过鉴于狐狸仙每日做的事情便是为这些所谓的痴男怨女牵线搭桥,而他本人也甚乐在其中,我便将想法如数咽入腹中。你呢?觉得怎样?
幻冰梦我也这么认为。
月下仙人,掌管姻缘,却管人管妖不管仙,诸仙姻缘皆不在他的算计之中。但是,这并不妨碍每日里仙姑仙使们来来往往门庭若市地向月老求根红线沾喜气。
幻冰梦我们住在姻缘府上人来人往总是不可避免地被她们瞅见,总有仙姑喜欢摸摸你的脸蛋与狐狸仙道:“幻神的小书童生得煞是讨喜呀,若是大个万儿八千岁,不知要迷了这天上多少仙姑去呢。”
锦觅然后又因狐狸仙的几句话变了脸。
幻冰梦恩,没错。
幻冰梦咱们一起去睡吧。
锦觅恩。
………
……
…
夜很漫长
……
弹指流年,拂歌尘散,消瘦了思念;轻触琴弦,如风之纤细,思念为谁断?绕指的情愫,一生的眷恋,在琵琶和鸣中,演绎了一场又一场岁月的留恋;情到深处,孤寂难掩,耳畔的呢喃似花落时一声轻叹;情缘诉不尽笙箫,一世寂寞谁人怜,朦胧中四下里无声蔓延;掬一泓流水,携一律清风,在花笺里染了斑白。
……
谁又再为谁哀唱!
………
……
一场红尘恋,一份千年缘,几缕隔岸相思,隐逸了多少楼台旧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