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又被人抛回给自己，韩信眼睫一颤，并不打算接话。
“这里有座偏殿连我也不曾知道，你……”
韩信看到韩溟的手在说话间已经摸上溟霜，知道这是哥哥本能的防御状态，他没什么动作，目光不明地扫视过场内所有人。
一种难言的气氛再次升起，这位深藏不露的父亲只是极其敷衍地笑了笑，说：“你这一身功夫都是我教的，你觉得用它和我打，胜算多大？”
“下界之前我只见过你一次，后来就听说你被龙族除名，先不说你和龙王的恩怨，通往清河关的路千变万化，除非有里面的人指引，否则很难找到正确的路。还有，迷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你做的，为何你对它那么了解？你说龙王现在正在大殿重等候，谁会知这是不是又一个你设置好的圈套，就等我们傻傻地往下跳？”韩溟并不打算让步，浑身散发着剑拔弩张的气势，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身前的人，“我现在还敬你一声‘父亲’，是因为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是因为龙族有恩必报。我不管清河关是否还安插着你的人，也不管你销声匿迹几万年突然回来要做什么，你要做任何事我都无权掺和，但如果涉及到我身边的人，我就必须管。”
韩信抱臂听了会儿，觉得两人都是碍于男人的面子而不肯退让的人，虽然嘴上吵着要打架，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人动手。
“重言……”
身边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看扯着自己衣袖的人，淡然的表情闪过一丝紧张，他伸手扶住李白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问：“怎么了？”
李白的脸微红，那双好看的紫眸覆上一层朦胧的雾气，显得更加诱人，他张了张嘴，说：“迷香的毒还是没解。”
“血只是起到缓解作用，解药在那个人手上。”韩墨合适地插话进来，“他们还是别跟来了，太多人无法全部照顾，只会拖后腿——信不信由你们。”
“别去……要去就带上我。”李白拉住欲要走的韩信，全身使不上力，他就将自己整个人的重力压在那人身上，“我都那么难受了，你就不能抱抱我？”
这人中了毒怎么连画风都变了？
韩信舔了舔唇，觉得李白这副样子很可爱，他将人拉入怀里，铁链“咔嚓”锁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韩墨收回落在那边韩溟和王昭君二人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声源处，不知是嘲讽还是调侃地评价道：“这么玩？这些我可没教过你们。”
“怕他又像刚才一样失控而已。”韩信将铁链另一段绑在自己手上，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一会儿打架的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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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橙子，赏个脸，陪哥哥玩。”
闻言，李白缓缓睁开眼睛，逐渐找回身体感知。
他又做梦了，这次不再是满目疮痍，而是金风玉露。
稚嫩的孩童揉了揉他的头，递给他一个“竹蜻蜓”，还道了句“吃吧”。李白动了动，发现这是一具小孩子的身体，他抬头，小巧的手接过那个特别的玩意，发现挺眼熟，味道也是，好像在哪吃过。
“呸，叫谁小橙子？我有名字你不叫，尽起这些古怪难听的称呼。”他一边咬着手中脆脆的美味，一边不满地对身前的人抱怨，然后别过头，抿着唇表现出一脸不悦。
“别生气好不好？你不喜欢的话，我换一个就是了。”
龙陌比李白高了一个头，穿着洁净雪白的长袍，高马尾潇潇洒洒地飘扬在后，他垂着眼睛，语气微微紧张。
李白见此场景忍俊不禁，心想这具身体原主人可真傲娇。
他叉腰，偷看了一眼身前的人，阳光落在男孩精致的脸上，像是镀了层柔和的光，叫他看得心脏直跳。
他觉得，此人低头轻声哄人样子甚是温柔。
“不要。”李白用吃剩的小棍子戳了戳龙陌的胸膛，“嘿嘿”地笑着，“看在这东西那么好吃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嗯……称呼难听是难听了点，不过我喜欢啊。”
李白说完这话后，看见龙陌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觉得很可爱，踮起脚尖想去捏一下玩玩。奈何这人真是太高了，还很倔，死活不给人碰，他身子微微后仰，避开李白伸来的手，不忘补了一句：“别闹。”
“我就要闹。”
此话一出，李白就猜到了后面的剧情。
他张开双臂，忽然向前一扑。
柔和的风拂过桃花园林，两个小孩坐在落满桃花的地上，一个捏着对方的脸，笑容灿烂地叫着“抓到你啦”，而另一个男孩双手支撑在地，怔怔地看着面前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微微睁大眼睛。
太尴尬了……都道年少无知，果不其然。
这具身体的主人还在笑着，但李白在心里早就对此吐槽了个一千一万遍。
“小橙子。”
笑声逐渐停息，李白应了一声：“嗯？”
他疑惑地看过去，见人没有反应，忽然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龙陌“啊”了一声，摇了摇头。
半响，他低声说了句：“盛宴结束，我们就得回到各自的家，清河关与无攸之间隔了道天河，我……”
“我要是用这片桃花林将两地连通，会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
李白一愣，龙陌以为他又生气了，赶忙改口：“算了算了，到时候我换种方法找你。”
“白龙，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明明都已经连通了，现在才来告诉我。”李白身子前倾，靠近人的脸颊，“害我纠结了好久如何跟你开口说这件事。”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呼出的热气落在对方的脸上，又热又痒。李白笑眯眯道：“白着急，难受，你就不能抱抱我吗？”
“……”
“好了，逗你的……”
李白见他没有反应，内心有点失望，他摆出一副撩拨完毕的神情，支撑着从人身上起来。
“好。”
他的动作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被一只手摁住，措不及防地跌进人的怀里。整个世界似乎被人按下静音键，万籁俱寂。他吞了吞口水，瞳孔微微放大。
龙陌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他的下巴搭在男孩脖子旁仔细嗅了一会儿，也不愿离开。
“白龙……”
“作甚？”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与世界背道而驰，你会站在哪一边？”
李白一愣，奇怪这具身体的主人年纪尚小，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龙陌会如何回答。
“有我在，那一天不会来临。”龙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因为无论如何，我永远会先走向你。”
像暖阳，又像狂风，男孩的话总能在他心中卷起滚烫的狂澜，似有蜜饯淌过心田，留下醉人的甜味。
他抱紧龙陌，又听见身前的人低声喃喃了一句。
“即便你的背后，是死亡。”
梦境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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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摩擦在硬质地板上发出厚重的金属感，大殿没有点灯，韩信等人进入时，里面漆黑得几乎找不到方向。礼阳不在，众人不善用火，只好摸黑。
王昭君跟在韩溟身后，四周看了看，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
“一、二……五，看来这次老熟人都到齐了。”
“你认识我……？”李白抬头，本能地寻声望向前方。
黑暗处传来一个短暂的笑声。
“我好不容易将他找回来，不许你动他。”韩信挡在李白身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似乎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李白眉梢微挑，心里有点甜。
“哦？把这么一匹狼养在身边，岂不危险？外面可是还有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他杀过的，利用过的，仇人数不胜数。”
韩信眉心一拧，握着人的手力度又紧了几分。他看了看身旁的人，李白也一头雾水地看向他，两人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多久，韩信沉声问：“你说什么？”
大殿的灯忽然亮起，无数灯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东皇太一坐在最高阶的王座上，面带笑容地回答：“我说，被当做挡箭牌的滋味好受吗？”
话音刚落，地底下传来齿轮运转的声音，以大殿为中心忽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韩墨攀住石壁，甩出一道宛若白蛇的铁链，继而用力一蹬，找准几个落脚点三步跨过向上一跃，逃过一劫，他回头扫视那个深不见底地洞，没发现四人的踪影，似是不满地“啧”了一声。
洞内气流翻涌，眼睛被疾风刮到睁不开，韩信毫不犹豫地选择先护住李白，他眯眯眼，抬头看向越来越远的洞口，心中默念出一串咒语。
“天地皆通，往生之名，生死门，开！”
法阵在众人掉落的下方凌空而起，李白环住韩信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别勉强，我能感受到你现在的气息很不平稳。”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打湿了韩信长长的眼睫，他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单手揽着李白的腰，另一只手拔出陌影，同时喊了句“哥！”
溟霜残影，陌影长鸣。
双剑插入阵眼的那一刹那，李白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知道它为何叫生死门吗？因为门的背后，是生是死，皆为我的一念之差，所以——”
“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会答应与我一同殉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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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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