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啊,夺走了我二十年来久居第一的魁首。”天翎信缓缓靠近朱殒白,深邃的蓝眸从未在他身上离开过半分,里面似有波涛汹涌的澎湃,巨浪滔天,一落倾涯。
“可是呢,你还夺走了我一样东西……”天翎信抓起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胸膛,语气平缓,却是一语惊人。
“什么东西?”朱殒白的手微微贴在天翎信的心上,微微觉得有些痒痒的,偶尔听到了他此起彼伏的心跳,一时平和,一时急促。
“我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到你。”
父亲的声音忽然在天翎信的脑海里回荡着,幽冥不断,语气中微微带有着怒意,像是在提醒和警告。
“……”天翎信仿佛被影响到了一般,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他及其不舍地放下朱殒白的手,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那双会发光的瞳眸,掩盖住了如波澜壮阔的大海的粼粼,他淡淡道,“算了……没什么。”
“干的漂亮!!……太精彩了!!!……这是我有史以来看过的最好的一次武擂了!……”台下的呼喊声和掌声连绵不绝,惊动全场,一下子把气氛推向了最高点。
混入交错的声音里,也许也会听到有人在哭泣,便是刚才那些打赌的人。
“……”
场面一度尴尬,那些人把刚才规定好的赌注交给了那位天家弟子,眼里还残留着不舍的目光,更多的是心疼,须臾,他们喃喃道:“罢了罢了……也不是多大点钱。”
那人满意地借过自己赢得回来的“奖品”,随手拿起一块小小的碎银抛向空中,又用手精准无误地接住,像是在打趣一番,一阵过后,他竟然原封不动地把那些银子全都还给了那些人,一个都不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必了。”
那些人很是诧异,不过竟然有赌银输了不用赔这等好事那可是第一次遇见,不要白不要,他们立马把银子拿了回去,把自己的那份分了出来,嘴中满是赞扬和感谢的话。
“呵呵哈……”那个人轻轻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忽然,他目光一动,蔚蓝的深眸中掀起了一阵波澜,,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正在谈笑的二人,不语。天翎信好像也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般,目光不经意间扫了扫台下的观众,却没有发现什么。
“乖~”天翎信从颈上摘下来一块玉佩,细心地把它给朱殒白戴上,柔声道,“这就是你夺得魁首的奖励。”
他捧起朱殒白的脸,轻轻地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动作轻柔而又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谢……谢谢。”朱殒白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此时觉得脸颊被烤红了一样,他低头看了看那块玉佩——此玉晶莹,内有微微浅蓝光萦绕,映的满室皆辉,是一块上佳的蓝真冥石所铸,蓝莹通透成半月状,雕有玄龙武华的图案,显得栩栩如生,似有气吞山河之势,做工精美,处处都雕刻得很细致,整块看上去就想一条潜藏在玉石的半月龙。
“好好看。”朱殒白轻轻抚摸了一下,它被打磨得很光滑,绝不可能有粗糙磨手这一说。
“如何,喜欢吗?”天翎信看了那块玉佩一眼,目光又锁在了朱殒白的眼睛上,仿佛沉溺在了那双诱人的紫眸上须臾,他道,“这块玉佩有名字,叫‘红华繁幕’。”
这块玉佩之前天翎信一直都带在身上,可以说到是寸步不离身,他也不知道这块玉佩从何而来,只听过父亲说他一出生便带着它,对于他而言一定很珍贵。
“嗯。”朱殒白爱不释手,“红华繁幕”这个名字又在他的嘴中重复了一遍。
“如果……换做是别人夺得了这魁首,那么你也会把这块玉佩送给他,还有……”朱殒白说不出“在额头上留一吻”这句话,他好奇地看着天翎信,目光有所神秘,他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武擂赛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夺得魁首的人要送一样东西给下一个上位的人当做奖励。
“不会。”天翎信不假思索道,他歪了歪头,样子看上去挺滑稽,他用一种坚定的目光看着朱殒白,内心像是暗暗下了个决心,“我只对你一人如此。”
换做是别人,他才不会这样子呢。
天翎信心里暗暗笑道,他把手搭在朱殒白的脑袋上,搓弄了一番,把朱殒白头上那几撮头发给弄得翘了起来,看上去跟炸毛没什么两样。
闻言,朱殒白好不容易才消抹的红晕哗的一下又升了上来,他不自然地把手放在身后,呆滞。
“好啦,我们走吧。”天翎信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便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带他离开。
“去哪?”朱殒白有些诧异,任由自己被他给拉走。
“回家。”
天翎信稍微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回我的家——天府。”
“……”朱殒白眼中闪过一丝悲愤,很快便被一层水雾取而代之,更多的是两难和凄凉,连眼神都变得空寂,他咬紧嘴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东西,须臾,他莞尔,笑得不能再难看了,不过这些天翎信都没有看到,只是思绪万千,两个人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各有所异。
两人离开武擂台后,一个人缓缓从一堵墙后面探着身子,缓缓走出,金色的长袍一袭在地,上面却是一尘不染,一双蓝色的瞳眸与天翎信的一般无二,越发又觉得有点深沉。他负手而立,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轻齿道:“哥哥,你终究还是找到他了。”
天翎诺倚靠着墙上,目光自若,他用手轻轻抹去了不知何时留下来的汗水,阳光照射在他的背影上,莫名觉得有些凄凉落寞。
从此处到天府还有一段路,天翎信和朱殒白并不打算移行,只是悠悠荡荡地在天武大街上走着,欣赏着两边新奇的小玩意儿。
“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朱殒白举起手,伸了伸懒腰,沐浴在阳光下,不禁感慨,“阳光,好温暖。”
“对啊,”天翎信笑了笑道,“在世间活着的人分为两种,一种追求的是结果,而另一只追求的则是过程,有的人拼了命地去奋进迈向自己的理想不择手段,而有的人喜欢沿路欣赏途中的美景,后者得到了最好的繁华,而前者,值得吗?”
朱殒白听了,眼眸中微微泛起波澜,随然,他垂下眼帘,淡然道:“也许……前者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有什么不可推卸的责任吧。”
“你相信命吗?”天翎信忽然转身看着他,问道。
“我……不信,”朱殒白抬起头,感受着烈阳炽热的光辉,他用手遮了遮,透过缝中隐隐看到了远在天边的灿烂,“可是信与不信,又能怎样?”
“我信。”
闻言,朱殒白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明媚的眼睛,四目相对,视线杂交相错,仿佛能碰撞出火花一般。
天翎信负手缓缓走着,脚步不轻不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有些人生来就被人铺好了要走的路,而一旦开始便不能再回头,不论结果如何,终究是错过。”
“你怎么了?”朱殒白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莫名觉得不安。
天翎信:“没什么。”
天翎信似乎并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聊下去,直截了当地终止,他顿了顿,有意转移话题道:“对了,这些年来你去哪了?”
“……”
“我……”朱殒白不禁握紧了拳头,脑中似乎有一片大海,本是风平浪静,而被掷入一颗石子后顷刻间变得波涛汹涌,巨浪滔天,都快要把他的脑子给掀翻了。
话还未出口,就被天翎信硬生生地打了回去。
天翎信:“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十年。”
朱殒白:“……”
“一言难尽,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朱殒白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就从头说起!”天翎信看着他,激动道。
闻言,朱殒白深吸了一口气,还真的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那天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天就下起了大雨,雷雨交加,一道道闪电时不时的在朱府周围出现,似乎是有意来到这,他刚踏入大殿,就觉得体内有一股东西压着他的胸口喘不过气来,透过地上的水洼,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不断地发出幽暗的光芒,手上的青莲剑更是紫光大作,接着还真的就一道天雷降了下来,正中朱府。
整座府顷刻间燃起了大火,火光四溢,充斥着天武城的夜空,周围都是人们的叫喊声哭喊声,有的已经瞬间毙命,有的身上燃着一团火,在地上打滚,压不灭反而更大。
整座府能塌的都塌了,都烧没了,里面的人无一生还,小孩,婢女,侍卫,大臣,就连父亲都死了,就在他的眼前。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他被青莲剑散发出的一层紫光包裹着,外面的一切都干扰不了他,准确的来说就是毫发无损,紫光外被大火包围着,他刚想拿水救火,可那火好似等不及要了,贪婪地瞬间将整个府给吞没。
四周皆是火红一片,有火光的,也有鲜血的,他看不清外面的情况,眼睛上也蒙了一层雾,只觉得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在周围,逐渐变小到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一颗心也就从此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朱殒白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沉声道:“是母亲生前留给我的那把剑保护了我,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后来他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里天武城不远处的一座山,第二道天雷劈了下来,落在了山顶上,也就是当初那群人看到的那道。
一会儿功夫落下两道天雷,如果是有两个人同飞升,那可算得上是幸运,可如果是同一个人飞升了两次,一瞬间晋了两个境界,可简直就是奇迹!!!
天翎信不得不感叹,怪不得自己和他武斗时觉得他的武功长进了不少,力量也能与自己抗衡,甚至比他还要强。
这天武城中,能打败天翎信只有一人,那便是自己的父亲,毕竟自己这一身的功法是父亲亲手传授,但现在,又添加了一个人,只能是自己眼前的这位了。
天翎信:“那你怎会天家的功法?”
天翎信仍是不解,不论怎么想也想不通,想知道真相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亲自问本人。
“……”朱殒白的心恍然间又落了下去,他咬了咬唇,沉声道,“你还是不要问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天翎信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后补充了一句:“你要是真的想知道,那就去问君主,我不想说。”
“父亲?难道这件事和他有关?”天翎信心里暗暗想道,看见朱殒白的脸色不太好,他便也不好再问。
“青莲剑,原来那天真的是你。”天翎信看着他手上拿着的那把灰色的“石剑”,上面抹了一层像是灰一般的粉末,却在隐隐发出紫光,这边是那天他拔出来见到的那把,“难怪我那天没有认出来,原来是你在上面抹了一层沉灵灰。”
沉灵灰,看似一种很普通的灰白小粉末,可其威力也大为惊人,多数人把它抹在自己的佩剑上,便是要镇住里面的剑灵,也方便隐藏身份,可那剑也就废了,如同死气沉沉一般。
“打斗时你的剑与我的剑触碰受到感应,力量爆发出来,上面的那一层粉被震落了一点,若不是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紫光和感受到了我的气息,我也不会有所察觉。”
天翎信顿了顿,继续道:“直到后来我看到了你的那双瞳眸,一眼便认出了你,那便更加确定了你就是他。”
“还有,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沉灵灰若是使用不妥会伤及身体!”天翎信不解道,后知后觉,他问道,“又是跟我父亲有关?”
“对。”朱殒白简简单单地回答了。
“既然你决定隐藏身份,甚至有意躲着我,那为何一直又偷偷地跟在我身边?”
“……我……”
“你好狠心。”
完~
作者的话:
提醒一下,天翎信送给朱殒白的这个玉佩在第一章有出现过!!!
记住了,它叫“红华繁幕”,以后我写的时候就这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