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丛中,茂盛如春。李白捏起一壶酒,在一棵树下洒了点桃花醉,用手捏了个法诀,树上就开满了千千万万朵桃花,完胜于后院的其他树木,迷人的桃花香四处飘逸,流进人们的心田。他跳到树上,懒洋洋地倚靠着,看上去悠闲自在,可谁又知道,他心里早已乱如麻花,千万种思绪像海浪般涌进脑子里,搅得天翻地覆。
“他真是我的劫啊……”
几天前,李白喝得醉醺醺,步调凌乱地走向住所,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可他忽然稳住了身子,青莲剑芒极光飞跃般划破空气飞向身后,狠厉地砍在围墙上,龟裂纹以锋芒的落地点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很快墙上便密密麻麻地布满堪比于蜘蛛网的图案。
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微微侧身,有惊无险地夺过了这无情的一击。
“夏夜桃花,一品白,一点红,仓央兮措,即为劫。”
李白烦闷地闭上眼睛,手上狠狠一拧,酒壶应声破裂,碎了一地残骸,他毫无感觉地张开手,茫然地看着鲜血淋漓的双手。他忽然抱着头,不知所措。
一个人给他递了一块手帕,他俯身而望,高挑的人影被阳光拉得老长,灼热的日辉轻轻勾出他的半边轮廓,令人看着着实入味。
“滚……”李白翻身一跃,稳稳落地,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醉态,他擦过那人的身子,走了几步却动弹不得,挣扎些许,乖乖放弃。
“别动。”韩信收回了施法的手,捻起袖子将帕子往他手心上一盖,轻轻擦拭——动作很温柔,李白似乎触感也消失了,怔了怔神。
“别管我……”
“为什么躲着我?”
“……”
是啊,为什么呢?
李白自己也不知道,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没有回答。沉默良久,他背过身,避开他关切的目光,终于开口道:“都说了别管我。”
“那我还偏要管了。”
“我不想看到你。”
话音明显顿了一下,李白咽了咽口水,目光里夹带着说不清的难过,发梢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身后没了动静,他回过头——那人果真离开了。
“好戏终于要开始了么?”
暗处,刚刚发生的事情她都看进了眼里,嘴角浮现出一个令人发寒的笑容,但她很快便收殓了这种表情,悄然靠近李白,用一种关心的语气开口道:“队长,你没事吧?”
是夜,周寂无人,月空皎色。
一切都是未知。
接下来的日子,韩信变得孤言寡语,虽然从前也差不多是这个样,而李白倒是安分了许多,好几次礼阳问起他韩信去哪儿,他都是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不久后就是仙神大会,打起精神来! ”王昭君拍了拍韩信的肩膀,笑得却令人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队长,到时候可要加油啊。”两人像是约定好的,礼阳在另一半也同样为队长加油鼓劲。
“看来还得加点火候。”一人着装归元山弟子的服饰,负手而立,目光森寒。
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七天时间已被抛在脑后,仙神大会拉开序幕。
每个弟子都有机会跟其他人比试,胜场数最高者,将会成为仙神大会的第一名。
前五名弟子可以去拜神尊为师,前十五名的人可以去拜师兄师姐为师。
当然,只要他们愿意收,那便无妨。
仙神大会虽然残酷,但它最大的优点是落败弟子不会被逐出归元山,不论资质和修为有多差,都可以留在那里潜心修炼。
这就是归元山胜过其他门派的主要原因,它不分高低,人人平等,甚得弟子喜欢。
对战分为两种形式,一是速决战,另一是持久战,顾名思义。
第一场就抽到了王昭君和礼阳,以冰火两重天的壮丽景观作为开场白,直接将比赛推上高潮。
一人手捏寒冰,一人手握烈焰,彼此毫不退让,相克的法力撞在一块,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一股黑白相融的烟冉冉升起,遮挡住了对手乃至于观众们的视线。
比赛瞬间发展到了听声辨位的地步。
骤然狂风席卷,如同身临仙境,白中带黑,黑中带白,既梦幻又有神秘感。黑白交织的雾中,两个人心如止水,专注倾听周围的动静,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昭君率先打破了这场僵持局面,散发寒气的冰波首当其冲刮向四周,似乎是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凿出一个血洞来,幸亏范围控制在赛场以内,否则事故横生是避免不了的。
“五点钟方向……”
礼阳淡淡地开口,耳朵灵敏地动了动,侧身躲过擦肩而过的攻击,手上的动作也不敢在这一刻停滞,他瞬间作出判断手结火苗,红亮的火焰在他手中烈烈起舞。以手为弓,顷刻离弦,目标所指——十一点钟方向!
……
又是一阵令人发麻的摩擦声,两人颇有默契地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深蓝之瞳宛如望穿大海,洁净透亮而不可亵玩,她额前的梅花印记如同蓝色精灵,发出微弱柔和的光芒,周身包裹着一层冰霜,凭烈火焚烧,终是无动于衷。
礼阳扬眉而避,烧炉子般的将火候开到最大,扑面而来的寒冰触之即化,他后退几步,将距离拉开,整个身子再次没入浓烟,无影无踪。
假象辨位,真招尾随,好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的耐心和体力已被消磨殆尽。
是时候结束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礼阳燃起身上的烈火,万物碰到便会化成灰烬,令是在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不禁挽了挽衣袖,露出大块手臂,有的人还抓起扇子摇了摇,额头布满热汗。
隔着层冰霜也能感觉到烈火灼伤的疼痛,王昭君当即就往后飞退,见势礼阳也有种碾压她的实力。
越过规定界线判输,她后退的势头略微一滞——那真是千分之一秒的停顿,肉眼根本看不见,拿摄像机来一格一格地定位说不定都解析不出来;然而礼阳就赶在那一毫秒的瞬间冲至她身前,眼睛里闪着一团吞噬苍穹的烈火!
钟声响起,比赛落定,两人互相搀扶着并肩走到众人面前,李白急忙上前迎接,好奇地问了一句:“谁赢了?”
他俩对视了一眼,礼阳眯眯眼最先开口道:“我输了。”
“可是你明明……”
礼阳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冲过去的那一刹那,中了她提前布置好的法术,被冻住了。”
李白哑然失笑。
第二十五场,应晗和妲己站上高台。
这近乎是一场速决战。
面对应晗炮火式的攻击,妲己根本躲闪不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赛场上穿梭着,一下子踱到这边,下一刻又闪到远处,动作敏捷到难以捕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信总有股不安的感觉,他目光一顿,悄咪咪地落在翘着二郎腿专心看比赛的李白身上,心情有点复杂。只是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李白懒散的姿态倏地一收,眼神跟自己没什么两样。
他寻思顺着视线望去,场上的局势措不及防地发生改变。应晗面色森寒横手于前,将妲己摔出了几米远。后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散发着无穷黑雾的五指悄无声息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停!”
比赛以龙神宣布结束而终,胜者为应晗。
又是新一轮的比赛,妲安和韩溟同时上台,气场冷到极点,像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依旧面不改色,他们恭敬地互相鞠躬以示尊重,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比赛前韩溟一直在做猜想:妲安到底擅长法术还是剑术?如今他看到那人持剑的手很稳,不带半分哆嗦,大抵上有了答案——两者皆有,看来不容小觑。
妲安率先出剑,招式竟然都是韩溟从未接触过的剑法!
他到底是谁?
韩溟提剑一横,毫不费力地格挡下来,招招化解。妲安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一个回旋踢令他措不及防地飞了出去。
就在众人以为那坚硬的石岩要被韩溟撞出个深坑之时,他忽然半空拧身,脚踩石壁,犹如飞檐走壁般冲了回去,看着就要把妲安的胸膛刺个对穿。
妲安冷哼一声,不躲反而迎着剑锋冲了上去!
韩溟瞳孔骤缩。
前者则徒手捏住迎面而来的剑身,空余的手紧握成一拳,给他当头一击。
妲安似乎每次进攻都留有余力,力度把控得很好,不似应晗的狠辣,如同被小猫轻轻一挠,不痛不痒——至少在韩溟感觉来确实如此。
他受了这么一击,毫发无损。
他知道,若不是妲安有意收回力量,自己恐怕会当场脑浆四溅。
“你若是尊重对手,就给我使出全力,我不需要你的谦让。”韩溟可不会在乎脑浆四不四溅的问题,他觉得此人特别有意思。
也不知真的听到了没有,妲安微微颔首,随即凌空一跃。韩溟还以为他要从上面进攻,第一反应是侧身躲开,不料妲安根本没这个想法,只是与他擦肩而过。
夕阳已落至山头,妲安整个身影融入了黑暗。
好几次韩溟想要反客为主,都被妲安的招式压了下去。
这是一套假动作,利用对手预判不出进攻的方向和位置而作出错误判断的机会找到角度缺口,直接打出至为关键的一击。
后背是最能令人不留神的盲区。
韩溟闭眼捏诀,以自身为中心汇聚成剑气,一转身倏地甩出。
可后面根本没人。
落空了!韩溟一惊,一个黑影映在地上,冷汗立刻流淌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妲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空一劈,可在触碰的瞬间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韩溟也不管这么多,反应过来后翻身躲过攻击,下意识地拔剑一挑,剑身席卷着狂风携至妲安肩上,又倏地无影无踪。
韩溟:“为什么……”
妲安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