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先生,对于你来说,坦白不一定从宽,但抗拒一定从严。整个教堂里里外外全都被特警包围,你已经插翅难飞。”
警长想到自己即将把一个潜逃了十余年的悬案真凶缉拿归案,成为人人敬佩称赞的功臣,兴奋之情不免溢于言表。
倒是杰克面具后的神情复杂不已。
教堂的附近都是居民区,在这里动起手来涉及的无辜者无法估量,可以说这样犯下的罪孽比他当年还深重。
杰克唯一的顾虑就是这些人是自己和艾玛邀请来的,他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刚才艾玛所在的位置。
那里什么时候已经空空如也了。
一种更深的失落感夹杂着些许怒气萦绕心头,驱散了杰克最后的慈悲。右手五指的刀片缠绕得更紧了些,闪着寒光,蠢蠢欲动。
“原来杰克一条命这么贵重。既然这么看得起杰克,那杰克就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了。”
感受到杀意的警长突然怔愣了一下,环顾四周,他的表情从难以掩盖的兴奋逐渐演变成了惊慌。
“约翰,你怎么没有疏散人群!”
“报告长官,约翰没有接收到这个命令。”被叫作约翰的这个警员耸了耸肩膀以表无辜。
该死,忘记这回事了。
刚刚还沉溺在天堂美梦的警长这一瞬间灵魂直坠地狱。
这里估摸着约四十多个人左右,他可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他犹豫时间短极了:只要抓住杰克,牺牲点人又算得了什么?
人最擅长的大概就是自欺。
枪响。
先是一颗子弹朝杰克飞去,然后枪弹成雨。
“杰克,等等我,我一定能保护你的。”
及地的拖纱经过泥泞的湿土,纯白的礼裙已经残破,此时教堂后那尖利的栏杆还飘着几片随风而动的白绸。
狼狈不堪。
可怜的新娘正往密涅瓦军工厂的方向飞驰而去。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深爱之人。
“杰克,等等我。”艾玛又一次从跌倒的湿地上爬起,“我的父亲,受人爱戴的里奥,他会帮我们的,一定会的。”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园丁的父亲里奥反对她和杰克的婚姻,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个不可能时,一向乖巧懂事的艾玛却为了爱情在前几天与里奥闹翻了天,父女之间的关系已经陷入僵局。
可艾玛认为里奥会向他们伸出援手,她认为她的父亲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直到艾玛站在烈火熊熊的工厂面前,她的泪水都已经干涸,这时候的她才意识到什么是绝望。
“父亲——”
一声哀嚎在空旷的废墟不断回荡,那凄厉的泣声惊飞了枯树上歇息的不祥之鸟。
红教堂内血流成河。
最后的生者便是这场战斗的赢家。杰克,他用一块方正的手帕仔细擦拭着沾血的面具,明明知道血泽已经凝固,却还是不肯停下这个重复了那么久的动作。
杰克在等她,但他终究还是失望了。他轻轻展开那封信笺,里面那是一张完好无损的邀请函。
当初鬼使神差将它留了下来,现在他貌似成了杰克唯一的去处。
“欧利蒂斯庄园……也许适合我。”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阻止园丁小姐把剩下的誓言说出来啊。
懊悔又失望。
天亮了,黎明的光黯淡苍白。
园丁,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这里,横尸遍野,场面血腥,但她连眼皮都没力气抬一下,艾玛甚至不知道这么远的路她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杰克,你知道吗?最完美的婚礼只要有你就够了。”
她靠在枯树边,再没有力气站起。
“杰克,你知道吗?”
“我愿意,愿意嫁给你。不管你将来健康与否,我都能做到与你相依相守,一生一世,永不言弃。”
“永不……言弃。”
“那个荒废的红教堂啊举办过一场未完成的婚礼,据说在教堂树下,还能找到新娘未说出口的誓言。”
“未说出口?不就是在心里?”听故事的人吓得面无血色。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