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心匪石

　　001.我心匪石

　　庆德五年，冬。

　　洛凉宫，桐花阁。

　　白雪纷纷扬扬，像极了那个时候南宫洛初次见桐阁。那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大雪天，也是这样子的美人娇卧，他也是这样子的狼狈。可是，他没有办法。今夜，他注定了不能去桐花阁，不能去看她。

　　不知道是天气真的变冷了，还是桐阁的心中，早已失去了温度。窗外飘着雪，一片二片三四片，慢慢落下，开始的时候，落地即融。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白，世界变成了绵白的单色调。

　　以前，桐阁觉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比什么都要重要。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这一切都不如这一顿热饭，一盆热火来得实在。这宫里，冷冰冰的，特别是这半个月来，就连炭火也没有了，更不必说一顿热饭呢？

　　云锦霞裳，红罗斗帐，终不过行云流水。只是……这桐花阁的人……

　　花开花落本无时，云卷云舒亦流逝。

　　算了，随它去吧！

　　就这样子吧，他的心终究不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从他坐上那高高的位置，就决定了他的人生。他自己都做不了主的事情，何况是她。

　　就这样子吧，不合不离，毫无关系才是他们之间最为适合的关系。

　　“馆阁，或许我和阿洛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至少没了争吵，没了在乎，也就不会再心痛。”

　　“小姐，你知道这个理就是有福之人了。很多人都在争宠夺爱，可是皇家大院里，谁又真的得到过帝王之爱。你的不争不抢，反倒比那些会争会抢的人幸运得多。”

　　“馆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进宫后你又一直跟着我。这辈子，只怕你的一生都耽搁在这里了。在以前，我或许还能给你一个前程，一个家。可现在……”

　　“现在，我就可以一直照顾小姐、陪着小姐，就像以前在府里一样。”

　　“馆阁，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小姐，馆阁虽是丫鬟，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才心里早把你当做亲妹妹了。小姐说这话就是看不起馆阁。”

　　馆阁假装生气，转身准备出门。

　　“真是个倔丫头。”桐阁走过去轻轻的抱住她。“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心里还是很难过，不希望你的一辈子就这样子荒废在这冷宫之中。”

　　“小姐，馆阁自小陪着你一起长大，这辈子，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馆阁是在一个风雪天被桐阁救起的。

　　五岁的时候，哥哥去乡下奶奶家看她，他们一起出门去玩，去捉野兔的时候，在雪地里看到一个晕倒的小丫头。在桐阁的强烈要求下，凤桐栖把她带回了奶奶家，取名馆阁。从此，二人形影不离。

　　一觉未眠！

　　阿洛，虽是岁月无情，我们终究还是输给了自己。一个鸢嫔反倒让我看清了一切。若你爱我，就算旁人再如何揣测，你又怎么可能怀疑到我，但若你已经不再相信我了，旁人不说，你自己也会想到我身上。

　　“罢了！”

　　感情不在就像饭菜馊了，再也回不去曾经那个味道了。

　　那夜，梨花微雨中，我等了你一夜，可是清晨等到的却是你宠幸了鸢嫔的好消息。

　　那夜，早春梨园。

　　“阿洛，我等你，你今晚一定要来。不见不散！”

　　“当然。”

　　抱紧臂弯中的人儿，南宫洛眉头紧锁。

　　往常的春雨都是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可是，那一夜的雨，大滴大滴落下，打在地上，溅起泥土，带出了小木楼特有的陈旧气息——腐木衰颓的味道。

　　当初桐阁还是南宫汣奉茶侍女的时候就住在这儿。几经波折，辗转住过很多地方，终究还是喜欢这里。

　　桐阁在院子中，梨花树下；馆阁在房屋中，小木楼上。

　　她们主仆就这样子等了一夜。雨水打湿了桐阁的衣服，馆阁迷糊间看到她摔倒，急急忙忙跑出去的时候，桐阁已经倒在了污泥之中。天蓝色的衣服，失去了往昔纯净的色调，沾染了污泥。

　　桐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三夜以后的事情了。

　　“阿洛。”

　　看着身边的男子，桐阁如同往昔一样叫出了声音。可是咽喉的燥热让她发不出声音。

　　“小水，你躺下，小心孩子。”

　　孩子，他们竟然有了孩子，这是他们一直都想要的。搂着南宫洛的腰，桐阁开心的笑。

　　看着怀中娇嗔的人，南宫洛不断的问自己，是他错了吗？命运，帝王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吧？

　　“南宫洛”，透过虚弱的呼喊声，南宫洛感觉到怀中的人，重重的在他的腰间软肉上面捏了一把。可是，那丫头的小力气，对于南宫洛这终日练武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

　　回过神来，抱紧怀中的人儿，他的吻印在桐阁的额头上。

　　“小水，对不起”。

　　听着南宫洛难得的服软，看着这撼动江山的帝王。桐阁抱紧他，把头伏在他的胸膛上。他没有出现，子衣很生气，可是现在有了孩子，他也道歉了，那就算了吧。

　　枫林摇坠，疏影迷离。这风来得奇怪，它不应该属于这冬日飘雪的时节。

　　南宫洛没有想过她会知道凤府的事情，也不敢想。

　　如果让他早一些知道桐阁怀孕了，他不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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