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多事之秋

谢刘氏走了。这还是和谢刘氏生前交好的谢二叔家的嫂子发现的。这消息一下子传开了。

村里其他有些往来的人都来了，挤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屋里躺着个死人，空气异常沉闷，只有傻子和几个嫂子压抑的哭声。

高高壮壮一个少年只晓得扒在他娘床沿哭。村里几个长叔拉他起来，好把人安葬了。他死活不肯起，说他娘没走，还在呢。哭着闹着说，你看，她只是睡着了。明天他一喊娘就起了。

说的人汗毛直立。几个胆小的，嘀嘀咕咕着，不知者无罪，见谅啊见谅。

这六儿，说他傻吧，他又哭个什么，晓得为什么哭不。说他不傻吧，这话分明是傻子才会说的。

大伙儿也不知道傻子这样等着谢刘氏醒，等了几天。一摸，人早就没了温度，尸体都僵了，被子却还好好的盖着，脸上手上也有擦洗，跟还活着似的。怪渗人的。

要是谢二叔家的嫂子不去看望，还不晓得人会不会放臭了。不过，死者为重，这话说不得，众人只敢放心里想想。

最后还是几个大汉拿了绳子把挣扎拦着不肯人碰他娘的傻子绑了，安排谢刘氏的下葬事宜。期间，傻子撕心裂肺的哭、闹，到最后嗓子哑了，发不了什么声音。只能低低的抽。

他娘入土为安的那天，他没闹。也许母子情深，傻子还是知道些什么的。

他跪在她娘的新坟前，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但他还是保持跪着的姿势，没有起来。再也流不出眼泪的眼眶干涩红肿，充满血丝，却仍然死死盯着面前的小土包。

那一剖黄土里，埋着他的亲娘。

那天傻子跪到村人走尽，天色暗沉。暮色里，荒凉的坟山上，傻子就这样一个人跪着，好久了才挪动发麻的四肢，爬到墓碑边，轻轻的摸了下碑文，才踉踉跄跄的走了。

在他背后，墓碑上新刻的一行字在暮色里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