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

后赶到的无心和顾玄武一同下了马，还差点撞上被那四溢的阴气吓跑的民众。无心闭眼，生了白毛还未张全的右手在眼前虚空一抹：

无心“不好，竟然真的是岳绮罗！”

顾玄武“去他的狗屁！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人家不找来你还自己往枪口上撞！”

顾玄武是被他硬拉了来的，顾太太还在家躺着，只有那个守门的老苍头端茶送水，他心里惦念得紧。

无心“你以为我想来？！”

无心睁开眼睛，拉着他就往前走。

无心“还不是因为出尘子！他前几天同我说，天津来了个洋捉鬼的，手法甚是诡异。被他捉了的鬼怪，不要说魂飞魄散，就连半点痕迹都留不下。捉洋鬼他也见过，可没见过下手这么干净的。他觉得不太对……”

顾玄武“那你叫我来干吗？他怎么不自己来！”

顾玄武因胖了许多，走起路来气喘吁吁。无心叹气：

无心“谁叫你嘴臭？他要是个正道的当然伤不了你，要是个邪道的，你这一身阳气也没事，不是还有张臭嘴吗？再说了，是谁叨叨着担心张显宗的？你不知道那些个捉洋鬼最擅长对付活尸了吗？”

顾玄武喃喃了几句，无心没听清。

　　此时此刻，院子里已经厮打了起来。那摩登男士同那旗袍美女显然是一伙的，他们一个将尺把长的文明杖挥舞的虎虎生风，一个口中念念有词，胸前的珍珠串竟然成了暗器；老和尚的禅杖使得轻巧，手上一串菩提子的佛珠在白日里居然也熠熠生辉，佛光四射；而那捧了一本书的洋人却将手中的银十字架插在院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墙里墙外的两个道士倒是不顶用了，无心探了探墙外道士的鼻息，竟然是被张显宗摔的进气少出气多。顾玄武拉了拉他的衣袖：

顾玄武“哎，师父，你看那个洋人，怎么有点怪怪的？”

无心不是没见过洋人，也见过传教士传教，甚至在这几年游历之中，也见过驱邪的洋人。只是眼前这人的架势却是他没见过的。院中和岳绮罗张显宗二人缠斗的那三位，他还算有些印象，一位是隆兴寺的高僧固本法师，另两位却是捉妖世家谭家的家主夫妇，都是正道中人。而这洋人又是来做什么的？

　　岳绮罗的情形并不乐观。她一人对付谭家夫妇两人，谭家夫妇配合默契、经验丰富，又是二对一，她自然是越打越吃力。纵然她是活了百年的女煞，又吞吃了鬼洞中的地缚灵，毕竟是刚刚损了元气的。平日炼来玩的两件法器原本在她手中红光大盛，这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也是邪气稀薄，只怕没几回合就要寿终正寝。

另外一边，张显宗虽然是一人正对固本法师，可他毕竟只是一具活尸而已。固本法师不但武艺精通，法力也很高强。他的禅杖罡风阵阵，还会在张显宗回转不过身子时念上一两句咒语。这咒语纵然不如无心的血来的直接，却也对张显宗起了禁锢的作用。没有几个回合，他就已经被束缚住了双脚，只能被动的挨打。

　　岳绮罗余光瞧见了，急的脱手而出十数张封了饿鬼的纸人急救。只可惜这些纸人只是堪堪困扰了固本法师十数息，岳绮罗还未等靠近张显宗身边，就被谭太太的珍珠链打的吐了口黑血。

　　张显宗见了，急的发出一阵莫名的低吼。可是双脚被牢牢禁锢，并不能移动分毫。

　　院中众人打的不可开交，院外那捧着书的洋人还在围着地上的银十字架手舞足蹈，口中念着叽哩哇啦的咒语。顾玄武看傻了眼，无心却越来越觉得不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右手虚空抚上双眼。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突然，院内战况大变。顾玄武惊恐地看到张显宗突发怪力，不但挣脱了固本法师的咒语，一掌打飞了老法师，更是只用了几息就将谭家夫妇击倒

　　岳绮罗不知所以，却明白她可以喘口气了。她落在地上，浑身酸痛地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她开了口刚叫了一声张显宗的名字，想多少夸奖他一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张显宗那只后接上的手狠狠地钳住了脖子。

　　岳绮罗感到喉咙上的那只手指甲很长，深深地嵌入到自己颈上的皮肤之内。这痛楚很糟糕，糟糕到一直渗入到她的五脏六腑，甚至一直通到她那颗曾被沙砾崩坏了的牙齿，此时此刻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一下的疼着，像是有一根线在不断牵动。她呼吸困难，因为脱力，就连掐诀驱动纸人都做不到。张显宗将她慢慢地举到半空，岳绮罗能感到他的手在不断的颤动。

岳绮罗“张……显宗……”

她美丽而锐利的面孔已经失去了冷静自信，如今只有惊恐和难以置信。咬牙切齿，也只能叫出他的名字，甚至忘记这具活尸，随时随地都可以根据她的意愿自爆当场。她好恨，她想，这世上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法术而对她好的人，已经消失了。

　　张显宗的手越来越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时也是盈满惊恐和歉意。院外的无心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冲进院内。顾玄武吓了一跳，也跟了上去。正巧看到张显宗左手钳住岳绮罗，而属于他的那只右手，此刻正将那左手毫不留情地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