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惰篇-娵殇

（二）

兰姨成为父神的宠妃这件事，来得很突然。不消片刻，便传遍了整座天宫。宫人们看我和母亲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或惋惜；或怜悯；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母亲的叹息比之前多了很多，额间的眉，也不曾舒展过。

几个月之后，兰姨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是还未出世的生命，兰姨微微隆起的小腹，昭示着这个女人如日中天的地位。兰姨爱穿绣着白色海棠的那件蓝纱广袖裙，仿佛一个江南水乡的俏丽佳人一样。难怪父神会钟情于她，两个一般貌美的女子，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温婉贤淑。想必若是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的吧？

兰姨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父神已经为那孩子去好了名字，名唤“苏跞”。我还记得，“跞”在古籍里，是才华卓绝的意思，可见父神对着孩子是多么的看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这孩子生下来是个神族，便让他继承最高神的位置，从而，放弃我这个命定的最高神。母亲与父神的争吵愈发频繁，政见上的不合让他们之间夫妻的感情荡然无存，父神也越发地容不下我。

母亲也不太喜欢我，她总是喜欢剥夺我学习术法的机会。她的温和的情，从来没有记挂在我的身上，但是，他对我的六位哥哥，却是极好极好的。母亲，为什么，你的爱，不能分我一点呢？

事实偏偏不如人意，苏跞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凡人，体弱多病，可也免不了一生下来就被众星捧月般宠着的命运。她的血脉奇怪极了，明明父亲是最高神，母亲也是一个种族中血脉较为纯净的人，可是，苏跞，却是一个凡人。

有时你不得不承认，命运这东西的光怪陆离，有些人努力一辈子也命运多舛，而有些人，不消做什么事，便可平步青云，安稳一生。

我曾在书房念书的时间偷偷跑到花园里摘月季时，看见父神与兰姨坐在凉亭之中，一边喝茶，一边款款而谈，表情甚是欢愉。我的那六位哥哥正在和刚会走路的小苏跞一起抓蝴蝶，我虽不知道为什么那六位哥哥会与他们相处的这般融洽，但心里确实是羡慕至极了的。

他们正在抓的，是一只纯白色的菜粉蝶。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蝴蝶，虽然那时的我已经十七岁了，但见到正真的蝴蝶时，心里是十分高兴的。因为那时的“蝴蝶”，已经不再是古籍上的死物和一串串的文字。虽然不是名贵的种类，可是却是存在的，真真实实地存在着的。我不觉看呆了，一时不察，竟从假山上摔了下去，弄出了极大的声响。

父神走了过来，发现了我。那天的父神生气极了，不但用戒尺打了我的手心，还罚我在宫殿外跪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