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中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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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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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大包小包满心欢喜回到梅坞的吉祥快被吓哭了,为什么那臭道士还平安无事地待在内室!扰了明月闭关的人不应该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后被一脚踹出梅坞吗!可眼前的人完全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反而气色比她外出前还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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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弄不清缘由的吉祥怨气冲天的跑到明月跟前,浅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委屈。不待她问话,明月就轻飘飘地甩出了回答。“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他骗进荼室的,人家伤还没好你好生服侍着,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然后吉祥夹着尾巴哭唧唧地跑出荼室,收拾了包裹要离家出走回云忧谷找孪生妹妹如意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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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明月冷漠的表示:不出半个月她又会灰溜溜的跑回来。没错这是她第八次离家出走了,原因都是明月善心泛滥四处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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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茶的香气清淡醒神,入口带着微微的苦涩。武崧在这儿待了三日,也仅见着了明月两面,被敷衍的丢了句“可自行在坞中走动”,便见不着人影了。向来痴于修炼的武崧自然不会放过这般好的机会,铁了心的要拜明月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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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武崧第九次送来了新采的沾了露水的梅子后,荼室的大门终是略开了条缝,隐约能窥见房内的每处角落。武崧被吓得仰面四肢朝天倒在地上,反应过来后心里乐开了花,蹦哒着进了荼室跪在正襟危坐的明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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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睡醒的明月瞌着眸子,盘膝直直地坐在蒲团上,听见异动后也没睁开眸子,捋了捋颊边垂落的一缕青丝,自顾自的开口言语。“你这种难见的美男,拜师的话应该去找隔壁桃花仙钟无艳或荷花仙小青,为何缠着我梅花仙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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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师从云忧谷谷主,乃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梅花仙,仙法高深,晚辈向来敬重上仙,今有幸一见,更觉上仙铮铮傲骨,仙骨道风,望上仙务必收晚辈为徒,晚辈定勤加修习,来日得道必报上仙重恩。”武崧垂首眼珠都不敢抬一下,面上神色仍强装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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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赞赏他沉稳得体的一言一行,或是感念他日夜送酒的坚定决心,抑或是顺从命运安排的缘分重重。明月撑脸上下扛量了武崧一番,抿唇浅笑,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带了些无奈与欣慰,终是悠悠开口。“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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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武崧忙不迭地磕头三个响头,与地板相撞的沉闷声响彰显出他的痛感,却一声不吭的忍了回去。“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少年的声线中还有未褪尽的稚气,却不难听出骨子里带着的冷静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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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不能改变明月闭关养伤的现状,武崧见到明月的次数还是少之又少,整日里在偌大的梅坞中东晃西晃,凭着明月甩给他的一纸心法打坐练功,却终究比不上亲自授教的效果。武崧并不知晓明月的伤是因自己而留下的,只道师傅不喜自己打扰,灰心丧气的乖乖自己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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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似水,奔腾不息。吉祥在半个月后回到了梅坞,还带回了一群煞气冲天的追兵,吵嚷着要明月交出武崧。吉祥拖着一身伤慌慌张张去找明月,强撑着讲完了事情缘由,然后双眼一闭彻底昏厥过去。明月给她施了针运了灵力确保她脱离生命危险后,拿上攒了一层灰的法器月刃,气势汹汹的走到梅坞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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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本上仙唯一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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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也不会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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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这群追杀武家后裔的走狗,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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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软怕硬的无耻道士们见堂堂梅花仙动了真格,心里都不免有些发怵,几个胆小如鼠的已自觉的后退几步,只有几个年长的道士自诩正义,仍瞪着眼珠子扯着破锣似的嗓子朝明月吼着。“你梅花仙素来不问世事!那武家孽种是使了什么招术迷惑了你,甚至让你破戒收他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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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按套路出牌的明月还真的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赤红色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漾起了淡淡笑意,然后一脸认真的给出了回答。“这么好的小道士,当然得关起来当我童养夫,养大了后就不用自己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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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道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里对梅花仙的评价不由得变了些味。年轻点的道士险些就拍手大笑起来,只有前排立着的迂腐老道士们气得吹胡子,却碍于云忧谷的面子和明月当年以一人之力斩杀三百名邪教修士的实力,一直没敢拔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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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云忧谷得到消息派了四方神快马加鞭赶了来,商议了将近三天三夜,明月以半生修为起誓武崧将终身不涉足仙门江湖,这群道士才善罢甘休。被关在内室里足足五天的武崧对此事一慨不知,仍整日里独自一人对着梅花桩苦苦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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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师傅?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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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半年伤的明月总算出关了,平日里刻板冷漠的梅花仙难得兴致大发,没有提前告知自己半年未见的徒弟,偷偷摸摸来到了武崧常待着的练武场,躲在长廊的立柱后静静注视着,只是单纯的想仔细看看自己一时冲动收下的徒弟,第一次仔细看看。武崧年少,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黑衣精神抖擞干净爽朗,天蓝色的腰带系得紧紧的,身躯更显修长魁梧。武崧头上戴着大大的黑色帽子,能遮住脸上的悲痛,但明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戴个毛茸茸的绿球,看起来傻乎乎的。武崧出手一向干脆不带花里胡哨的动作,掌风凛冽狠狠击打在梅花桩上,沉得跟百斤巨石有一拼的梅花桩竟被他打得一颤,明月不过是内力深厚,此刻不由感叹自己掌力远不及武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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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的弟子竟这般厉害,本上仙有些心虚啊。”明月眉眼含笑款款从立柱后走出,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还在拿手帕拭汗的武崧循声望去,半年不见的师傅此刻生气十足的坐在自己面前,心里不由一阵辛酸难过,活像一个被抛弃多年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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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崧二话不说委屈巴巴地立到明月面前,却还是规规矩矩地拱手行了个礼。“弟子不知师傅出关,未能迎接,望师傅恕罪。”憋笑快憋出内伤的明月略颔首草率敷衍过去,抬手作势就要摸武崧脑袋,然后颇为满意的看着武崧一脸惊恐地避过,终是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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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徒弟,怎么?连摸头都不让的。”轻咳两声强装镇定后,明月一手转着从髻上拔下来的古旧木簪,一手撑头神情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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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崧沉默不语捧着玉佩呈到明月面前,脸上的表情不带一点慌乱,反而多了几分坚定与“大义凛然”。
“师傅,这玉佩是徒儿孝敬您的,还望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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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月拂袖接过玉佩拿在手里把玩,唇角微翘有了些淡淡的笑意。“我给你的那套心法,你练给我看一遍,若是合格了,我便授你云忧谷的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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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崧拱手后朝梅花桩大步走去,明月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内心暗自腹诽:我童养夫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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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武崧一边狠狠击打着梅花桩一边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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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师傅收了我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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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当梅花仙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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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梅花仙的道侣。
作者此文原作者为青冢已凉
作者本作者只是好文章的搬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