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蓄谋已久了？”
“真的是意外。”
“当时为什么不听劝？”
“你要知道，男人有时候冲动起来，什么都不愿再考虑，何况当时，我也不想停下来，她也没有在坚持。”
“这个后果你担着吗？”
“能不能别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何况，这算什么后果！”
“好啊，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要负责。”我最烦被问到这个问题，好像自己没有担当，要逃避责任一样。
“听这口气，很无奈，很不情愿啊。”
我实在烦透了，狠狠瞪了一眼，“看你这熊样儿，怎么这么多废话。”
“别以为当初你收留我，我就要感激你一辈子，现在你出现的问题，是涉及这个家是否会完整，对谁都可能或悲或喜的事。”
“别教训我，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再者说了，收留你可不是因为你好看，我只不过喜欢你头上的发卡而已。”
“看吧，你压根就不是有担当的人，真是瞎了眼。”
我真想踢一脚，让她闭嘴，让周围安静安静，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是不是心里想着要打我呢？”
我懒得回应。
房间里好一阵安静，突然又被低沉，严肃的声音打破，“你因为什么喜欢上她的？”
我从没认真想过，思量一会说，“说不上什么原因，可能就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吧。”
“净说这些虚的，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你懂个屁。”
“你也就能跟我来劲，那我问你，你最爱的是她这样的吗，还是有另外的偏爱？”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阳光很足，树的叶子很绿，一闪而过的飞虫也很忙，我也很清晰地想起我最爱的模样。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总会恍惚间闪现一个场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卷卷的头发，圆圆的小脸，单眼皮，半眯缝着眼睛，没睡醒的样子，鼻头小巧，嘴巴也小小，左手挠着右手的手背，呆萌地看着我。
一闪而过，不经意间就把这个女孩和那个邻家女孩-梅子，划上了等号，以至于我都快忘记最初见到梅子的模样，反倒都是恍惚间那个闪现的小女孩，变成梅子最初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到她，应该是十年前，我刚参加工作，而她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赶上十一长假，我去看她。
这个城市之前去过一次，那是妹妹上大学的地方，是我送她报到的。我妹妹和梅子的大学在一个城市，这是她们早早商量好的，不能在一个学校也要在一个城市，因为成绩相当，就报考了相同的志愿，这两个傻姑娘，这反倒有了竞争，不过这不影响她们胜似亲姐妹的关系。
第一次来这个城市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整体感觉不是很舒服。这个城市街道，高低起伏，很少有很平的路，要么上坡，要么下坡，步行的人，更是要面对上坡下坡的台阶。从火车站到妹妹的学校并不远，我们是步行过去的，因为这特殊的地势，等我们真的到了学校，感觉自己爬了全程的长城，甚至两万五千里都不止。
沿途看到这里的人身材都很好，无论男女都少有比较胖的体型，可能也跟这样的城市地形有关，每天走走路都是一个不小的锻炼。走在街上，时不时要被穿着清凉的美女吸引，一路被妹妹拽着，警告我要老实点。
“等一下，你讲故事的时候，我可以中间穿插问些问题吗？”
“当然可以，何况你又不是完全老实的倾听者。”
“那好，问你，那个时候你有女朋友吗？”
“你往后听啊。”
“好吧。”
我似乎感觉到熊小姐的不怀好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有女朋友就不该对其他美女垂涎是吧。你要知道她们把美展现出来，我也就是欣赏欣赏，权当捧个场。”
“你们花心男人的借口！”
“你了解男人多少？”胡撸胡撸她的脑袋，我的嘲笑让她暂时安静了。
虽然是送妹妹，一起来的，当然还有梅子和她的母亲。一路上我们都很开心，她母亲也通过刚刚过去的暑假，对我也亲近了许多，把我当成一个已经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一样，问了许多问题，包括自己所学，还有自己将来可能的发展方向，目标，甚至可能会在哪个城市安家。提到安家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梅子，她顿时脸就红了，避开我的眼神，同妹妹嘻嘻哈哈玩闹。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可能起初有些自己认为不善意的行为，就会因为另外一层的关系，有了转变或者抛弃原来的想法。至于梅子的母亲，短暂的隔阂没有影响现在比较和谐的气氛。
有点跳跃了，还是说那年十一，我下了火车，是梅子接的我。站台上找了半天我的邻家梅子，可最后跳到我面前的是一个剪短了长发的女娃，虽然认出是梅子，但不敢相信我最爱的长发就这样没了，还好，俏皮可爱的模样没变。
她看出我有些惊讶的样子，估计也能猜到原因，但没有具体解释因为什么变成那样。
来到她的学校，她非常自然挽着我，带我满校园逛，无论是碰见同学还是熟人，都很自然，那个时候我的感觉非常非常的好。她是在把我介绍给全世界，告诉所有人，我是她男朋友，并且是很恩爱的男朋友。我能猜想得到，学校里一定有追求她的人，我不是夸我家梅子，精致的相貌，标准的身材，再有温柔善良的性格，不可能没有人喜欢。走在校园里，一定被突然冒出来的我惊到，无论还有多少心思，彻底刺激了一番。
晚饭后，她带我来到体育场，因为临近八月十五，月亮很圆，体育场锻炼的人非常少，所以灯没有全部打开。体育场的看台上，也有很多一对对的情侣，我和梅子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我们并肩坐着，闲聊了许多许多，她还替我妹妹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没来接我，还希望我能去看看妹妹，了解一下她的感情生活。对于我妹妹，可能就像后来妹妹抱怨的一样，对她的关心远远没有对梅子更耐心，更细心，尤其说到她情感上。虽然都不是小孩子，未必真的需要一个哥哥身份的人去介入其中，可毕竟是哥哥，总该了解一下，何况梅子跟我说的时候，有点神经兮兮的。
聊着聊着，她告诉我，剪短了长发，是想改变在学校的形象，毕业时，还是会长发及腰的。后来她也提到，这完全是我妹妹的意思，我妹妹告诉她，在学校不要打扮太漂亮，要不然追求她的人太多，这个嫂子该不是嫂子了。当然，这个嫂子不是她说的，是我猜想我妹妹对她的威胁。
她也就傻乎乎把头发剪短，可是这一点都没影响她的美，我甚至猜想，即使她剃光了头，也是最美的尼姑形象。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我这个梅子，就这标致的模样，啥发型不影响，啥穿戴不影响，没有她驾驭不了的形象，要是有星探碰到她，一定会死缠烂打劝她当明星，也一定会是全民喜欢的女孩。
我之所以要说那次见面，因为就在那次的无意之中，我仿佛才知道我最喜欢的梅子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既然这个城市有山，自然也有水，有一天我们就来到半开发的湖里划着船。两岸的树已经散发各种各样秋天的颜色，清澈的湖水显得也格外平静。在只有两个人的船上，我半躺着，身子悬出了船舷，她坐在另一侧，和我面对面。收起船桨，小船飘着，随着水的波动，任由的转向，划动。有一小段时间，我们没有说任何话，似乎都处于享受这样美好时光。我认真看着她的时候，很真实，周边的一切却变得虚化而富有意境。当看着湖水中她的模样，感觉有了一些距离，这个不寻常又无法测量的距离反倒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之前总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属于自己，远远没有距离感下更让自己珍惜和享受。我甚至那个时候伸出了手，去抓湖水倒影中的她，唯独这样，才证明我多么需要她，多么渴望一直这样下去。
这个场景是我后来回忆最多的，而那短暂几天里，梅子也在我走之后说起过，特别希望永远都像那几天一样，能见面，能安心自在，可所有的这些期许，都没有最好的延续。
“这些与白老师有关？”
“没关系吗？”
“有关系吗？”
“你呀，我真把你嘴缝上。”
“我又不认识什么梅子，我就认识你的妹子，她可比你成熟多了。”
“你对她还有印象？你们之间聊过？”
“她来过啊，但没有聊过，除了你，谁会愿意跟我聊，最多假装喜欢的样子抱抱我，转身不都把我扔这了。”
“知道谁对你更好了吧。”
“快说说，你妹妹的事，我对她很好奇，梅子、妹子的，还不如就说妹子，不说梅子。”
“我在跟你聊白老师的事，怎么扯到我妹妹了。”
“好奇不行啊。”
我摆摆手，表示无奈。其实那次我单独看过妹妹，在食堂的时候，她显得心不在焉，好像有急事，盼着我离开，或者起码不希望我待太久，还有意无意刺探，看看我从梅子那里知道多少。我让她陪我走走，最后在羽毛球馆里，我们找了个位置，我非常严肃又认真地说此行的目的，除了看梅子，还有就是了解你目前情况，我的这么漂亮妹妹，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呢？能感觉到，情感上，她是遇到问题了，虽然梅子什么也没说，但看这两位前后的表现，能知道一二，我是连呼带咋，作为哥哥，算是尽到了义务。
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我放心，并没有在感情上做最后选择。同时也嘱咐我，要好好对梅子，说她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现在两家人并不反对，已经随其自然，看你们的缘分，但是再好的缘分，也需要认真和努力。
“她那个时候的一些言辞，很像你刚才形容的，比较成熟，挺靠谱的。”
“所以啊，相对来说，我更喜欢你妹妹，当然，白老师我也觉得很好的。”
我赞许地看了看她，点点头，算是表示谢谢她的认可。
“我从没听你提起过梅子，现在你说起了梅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其他心思，现在的白老师不是你的选择？”
“我在跟你说我喜欢什么性格和模样的人，你不是好奇嘛？”
“这跟白老师什么关系？你是怎么认识白老师的。”
“你是问我什么时候认识她的，还是我和她什么时候互相认识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
我没有看她，慢慢闭上眼睛，喃喃道，“有，有很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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