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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如丝心动

曾经爱过你

  小崔姐靠着苏臻,用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不过马上就立刻扬起头,说:“唉,没事,没啥好哭的,十年都过去了,眼泪早哭干了。不想哭了。”于是端着杯子继续喝酒。

  “不想找人再嫁吗?”

  “不想。心都死了,哪里还期望别人给你阳光。”小崔姐佯装轻松的说,语气里没有哭过的痕迹。

  “那以后都要一个人吗?”

  “当然啊,一个人生活下去啊。一个人也挺好的啊。没什么,真的。习惯就好。这些陈年旧事只是偶尔会让你悲伤,但是却阻挡不了你要继续走下去的脚步,不管命运发生了什么,只要活着,你就得勇敢的活下去……”

  她听着这些话,是啊,虽然这世道艰难,但是仍然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没有什么可以摧毁人们勇敢的心,除了死亡。

  生命是宝贵的,一次性的,失去了就只能怀念。长长的一生与无数人相逢又与之相离别,但是这是出生那天起就要面对的问题,小崔姐承受了丧女和离婚之痛,却依然坚强的活着。苏臻想想自己,她觉得自己在小崔姐面前多么卑微和渺小,和小崔姐的痛苦比起来,自己的这些烦恼都不算什么了。工作上的不顺是完全可以用勤奋去替换的,而生命失去了就永远的失去了。她仿佛接受了一场心灵的洗礼,内心深处的触动让她想努力工作,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下去。

  想到这,她起身去叫钟煜和朴青河,叫他们起来回家去睡,虽然她自己也昏昏沉沉的,可是她迫切的想要回去。她觉得再不能这样沉沦下去,以后不管喜或悲都不能醉成这样,在选择勇敢面对生活时,还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行,这样喝酒买醉,她希望自己没有下次了。

  她捏住钟煜的鼻子不让他呼吸,钟煜因为不能呼吸而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问:“干嘛?”

  “走,回去了。”苏臻一边对他说,一边去拍朴青河的胳膊,可是睡梦中的两个人根本不理睬她。“走啊——”她大叫着,她生气了,但是俩人依然睡得如死猪般沉寂。“唉——这怎么办才好。”她无奈的问小崔姐。

  “都醉成这样了,哪里还醒的过来。就让他们睡吧。”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你帮我跟他们说声我回去了。”苏臻说着走向门口欲回家。

  “这么晚回去?你住哪儿呢?路上哪里还有出租车呢?要不你到我家去睡,我家就这外面,几步路就到了。”小崔姐当然不放心苏臻一个人回去。

  “唉——那我还是在这里睡一会儿吧,等天亮再和他们一块儿回去。”小崔姐的话让她意识到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了出粗车。

  “那我给你弄个被子垫着吧,那样睡着也舒服点。”小崔姐说着从小仓库里拿出一床被子,“我有时候不想回家,就睡店里。来,这被子给你铺上……”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被子铺平。

  苏臻和小崔姐躺一起,酒精作用下,两人都迷迷糊糊昏昏入睡。但是苏臻心里有事,久久不能入睡。

  她想着现在的工作,要把这工作做好,精益求精还真的不容易。想着社长半夜都要爬起来看木头,她就觉得自己的懒散愧对这份工作。此时她也很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因为不是睡在自己家的床上,所以睡不安稳。她感觉仿佛刚入睡,心里因为惦记着干燥窑里的木头而又醒了过来,一醒来又强迫自己睡,睡了潜意识又醒了过来。好不容易勾捱到天亮,一看时间才五点半,这边的天亮的早,一般五点就开始亮了。她捂着有些昏沉的头,悄悄爬起来,走到钟煜他们睡的包间。俩人正人字大叉的睡呢,把钟煜叫醒了,可是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睡在外面,望了一眼苏臻又睡了过去。她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先回去。

  早上的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没有出租车,更没有买早餐的路边摊,她感觉这座城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儿的鸣叫声都没有。她一边走一边等出租车,终于有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从身后开来在她身边停下。

  司机是个留着蘑菇头戴着眼镜的朝鲜小伙子,年纪大概二十多岁。他问了苏臻去哪里后,继续问道:“起这么早?”

  “还没有睡呢。”苏臻打着哈欠,把手掌心敷在眼睛上。

  “日子好过啊,很自由嘛。”司机语气里还挺羡慕的。

  “就是日子不好过才要出来喝酒啊。”她轻轻揉着又酸又胀又痒的眼睛。

  “那回去就好好休息,睡一觉。你看你眼皮子都打不开了。”蘑菇头司机瞅着苏臻说。

  “睡不了啊,还要上班呢。”

  “以后别熬夜啦,你看你脸色很差,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司机很是关心的说,嘘寒问暖是他们的职业习惯吧。

  “谢谢。”苏臻说着就靠着车窗眯上了眼睛。司机见她精神欠佳就没有再和她说话。

  到了苏臻的住处后,她竟睡着了浑然不知。司机叫了她好几声,她才醒过来,皱着眉,耷拉着脸,困顿的没有一丝气力了。可是她却说:“你方便等我一下吗?我等下还要麻烦你载我去公司。我怕等下打不到车,要等很久。”

  “要多久?”

  “二十分钟吧。我回去收拾下,我尽快,好不?”她撅着嘴似哀求的口吻。

  “好吧,反正还早,一会儿送了你,我正好去交班。”蘑菇头爽快的答应了。

  “谢谢——”苏臻狂喜奔向家。

  虽然很困,但是她强打起精神,先洗了把冷水脸,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她决定了,她要搬到工厂里住——睡宿舍去,那样半夜起来也可以看木材,而且有更多时间和公司里的同事交流。她本着把工作做的精益求精,把木材干燥工艺学好学透的目的,决定搬宿舍里去了。那势头跟高三考生有的一拼。

  她拖着行李箱下来的时候,蘑菇头的车果然还在等她。蘑菇头下车把车子后备厢打开,帮苏臻把行李放进去。他个子不高,大概还不到一米七,苏臻觉得自己个头和他差不多。不过这也不奇怪,这边的汉子个子普遍偏矮,有的还没有苏臻高呢。

  出租车在去木厂的路上奔驰,蘑菇头问:“要搬公司里去住吗?”

  “嗯,是呢。不想搬,但是没办法。”苏臻打着哈欠无奈的回答。

  “哦,那以后不是不能再载你了?可不可以留个电话做个朋友呢?”蘑菇头很直白的问。

  “下次吧,如果下次还有缘相见就告诉你电话。要不告诉我你的号码吧。”苏臻不知道怎么拒绝,所以这么回答——这是她惯用的技法。

  “嗯,好,等下写给你。”蘑菇头笑着点头。“你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是南方的?”

  “是啊,江南人。”苏臻已经很习惯别人问这个问题了。

  “江南出美女啊,你比我们这边的姑娘漂亮多了。”蘑菇头的话,苏臻不知道是讨好还是赞美,抑或是职业习惯?

  “呵呵,是么。”她只轻言一笑,便不再说话。

  车子在木厂门口停下,蘑菇头下车帮她取行李,然后用便签写了自己的电话给苏臻,接着做了个电话的手势,说:“有空联络咯。”

  “嗯,好。”苏臻回答的毫不含糊。

  蘑菇头笑着上车,然后倒车离开。

  苏臻拖着行李走进木厂,看门的大叔刚起床,说:“呀,苏臻,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

  “嗯,大叔,早啊。还没吃呢,你吃了么?”她一边礼貌的问候,一边往前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社长在木厂里转悠,他手里拿着卷尺,手电筒什么的。苏臻见了他不免有些紧张,天生的见了老板跟老鼠见了猫一般的敬畏之心,让她心里想躲却又来不及。

  社长走向她,疑惑的问:“早啊,这是?”他不知道她是要走还是留,正想是不是要走来告别呢,社长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是很淡定。

  “哦,我想搬宿舍来住,这样上下班方便,也能省打车的钱……”苏臻这么说不过是掩饰之词,但是她总不能直接说,我工作做的不好,想来宿舍住,多跟大家学点东西。那样的真话她还真没有勇气说。

  不过她也是实话实说,每天打的确实挺费钱的,虽然这是个偏远的小城,但是物价高于别的城市,就连出租车起步价也比苏臻之前生活的城市高出好几块。钟煜虽然总是来接她,但是他不习惯带零钱,所以每次都是她自己付钱。对于现在拿着微薄月薪的她而言,这笔车费不秀气。

  其实她心里有抱怨工资太低,只怪自己当初来的时候不明实情就硬着头皮逞能答应了,现在钱少也就想着要节约了。

  “哦,也好——可是那样会不会太辛苦了?”社长出乎意料苏臻的抉择,尤恐她会太委屈自己,听说她还要省车费,就更加对她刮目相看。他深知一个大城市的年轻女孩能吃得这番苦已是不易,于是他不由暗暗得意自己看人的眼光,脸上而流露出慈爱的笑意。

  见社长一直面带微笑,苏臻也略轻松不紧张了,继而说道:“不会,其实我只是想做好本职工作而已,关于工作我之前的努力还不够,以后一定会加油。”

  她听着这些话,强打着精神,社长有看出她的困乏。于是问道:“对了,钟煜昨晚有和你在一起吗?他昨晚没有回家,也没有电话。要是他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这孩子真是没有出息……”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不知道天下做父亲的对儿子是不是永远都不满意呢。

  “哦,他还在睡觉,他说他一会儿就来。”苏臻连忙掩饰。

  “嗯,和你在一起就好。如果他对不起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社长微笑着说让苏臻受宠若惊,因为他的严厉她早就有听说,连钟煜都痛恨社长脾气差。可是为什么社长对自己却和蔼仁慈呢,她还真的不明白。

  她想这样的一位男性长辈不管是自己老板还是男朋友的父亲都是令她感动和尊敬的,她想也许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对社长的感情而做出无奈的决定吧,不过她的想法还真的一语成谶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呵呵,不会,不会,他很好。”苏臻讶异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昨晚没有睡好吧,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年轻人努力工作固然重要,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以后晚上还是早些睡吧,喝酒熬夜这些娱乐能不去就不去。我年轻的时候就是挥霍了自己的身体,现在老了身体就开始报复自己了,但是后悔都来不及了。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我罗嗦吧。”社长的口吻和表情在苏臻看来和一个朋友无异,丝毫看不出领导的架子和父亲的严厉。

  “其实我也不想去的,下次就不去了。其实每天早早的睡觉,睡到天亮差不多就自然醒,睡的好心情好,就一切都好了。”她每天下了班就想直接躺床上,哪里也不想去,连晚饭都可以不吃,昨天不是特殊情况嘛。一想到这,她又开始郁闷起来,钟煜生日已过了,礼物呢也没有想好,还不知道买什么,如果不送他会不会介意呢。

  “是,睡好了才一切都好,先回家去吧,一会儿就要吃早餐了……”社长拍拍苏臻的肩膀。

  俩人一边向家里走去,一边聊着,不知道的人看着他们还以为是一对父女呢。

  吃早饭时,钟煜和朴青河没有回来,苏臻知道他们还在睡觉,于是打电话给钟煜催促。“起来了吗?还在睡啊?快点起来啊。快点,别睡了,今天你还要去新的岗位上班呢。”她督促着他。

  “嗯,你在哪儿?几点了?”钟煜和朴青河还躺在梦巴黎的地板上呢,他用手按着眼睛,感觉依然困乏。

  “我在家里吃早餐了,你们快点起来吧。”

  “你什么时候回去的?怎么都不叫我呢……”钟煜还在问话,苏臻就打断他说:“好了,快点起来吧,见面说。我挂电话了。”她说着就匆匆挂掉了电话,一晚没有睡觉,没有心情甜言蜜语,她现在只想睡觉。

  钟煜把朴青河叫醒,然后走到梦巴黎门口准备打车回木厂。巧了,正好遇到了去交班的蘑菇头,钟煜把车拦下,蘑菇头说要交班了。钟煜则哀求说行行好,晚了怕迟到了。于是蘑菇头问去哪里,钟煜说去木厂。巧了,蘑菇头心想,这不是刚才送那江南姑娘去上班的单位吗?想着是苏臻的同事,于是他就用大拇指指指后座,说:“快快快,快上来。”

  钟煜和朴青河连忙上车。

  朴青河见司机留着一个可爱的蘑菇头,黑而厚重的头发看上去很有质感,加上小伙子长的清秀,又戴着一副眼镜,他突然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喜欢,似乎自己很喜欢这种味道的男生。他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蘑菇头,一边望着车窗外,心里盘算着如何要他的电话。他想自己是天生喜欢男人的,见到有感觉的男人就想与之相爱,他对爱还是很期待的。自死而复生后,他觉得人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而能爱上一个人就更是美好的无与伦比了。

  钟煜和蘑菇头用普通话交谈着。

  蘑菇头很是迫切的问:“你们单位有一个江南美女?”

  “呵呵,江南?似乎有一位吧。”钟煜猜到他说的应该是苏臻,“怎么了,你认识她?”

  “是啊,刚才我载她去你们单位了……”蘑菇头似乎很得意的说着。

  朴青河见俩人聊上了,自己又插不上话,于是用鲜族话对钟煜说:“你们在聊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唉。”

  蘑菇头是鲜族人听懂了朴青河的话,说:“你们是韩国人吧,说话一股首尔的味道,首尔我在那里呆过两年呢。不过感觉还是自己的祖国好,在外面还是呆不习惯,虽然语言上没有问题,但是想着自己是中国人还是回了中国……”他说着点燃一根香烟,上了一个晚班,他似乎有些困了。

  “你去过首尔?我们确实是首尔来的呢,但是没来中国多久。我很喜欢中国,而且这里的人都会说韩国话,这点很好。可惜在首尔没有见过你哦。”朴青河一边套近乎一边还在琢磨着怎么要电话的问题,他想着蘑菇头会说韩文就兴奋不已。

  “首尔那么多人,就算我们见过面估计也忘记了,不过我们能在中国见,也是缘分啊。我们是从小韩国话中国话都会说,和汉族同胞就讲普通话……哈哈——”蘑菇头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和客人聊天让他感觉工作不枯燥,不过有时候心情不好,也一句话不想说,甚至有生意都拒载。

  说话间,已经到了木厂门口。钟煜先下车,朴青河还坐在车上有些犹豫,但是还是下了车。蘑菇头在车里偏着头看着木厂里面,他想看看木厂里是什么样子,亦是想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个江南姑娘,他心想要是能再见一面多好啊。

  朴青河站在车窗口,问:“你晚上几天上班啊,要不晚上你也来载我们?”他说的我们是他和苏臻,他还不知道苏臻已经搬到宿舍了。

  “几点?”蘑菇头问。

  “吃过晚饭后,大概七点吧。你几点有空?不然依了你的时间?”朴青河很是体贴。

  “行,可以。”蘑菇头爽快的答应了,他想这样也好,有固定的客人,也不用在路上瞎跑了。说不定天天来接送这个韩国人,还会遇见江南美女呢,他想。

  “好,那再见,路上开车小心。”朴青河笑着,然后很有礼貌的挥手道别。

  这个韩国人还挺有礼貌的嘛,蘑菇头心想,开出租车这么多年,还没有遇见这么客气的客人,不过他很开心,瞬间觉得自己的职业得到了肯定。

  钟煜和朴青河朝家里走去,钟煜调皮的笑着问:“对上了?”

  “嗯,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希望。不过我也不勉强,能做普通朋友也好。别的还不敢想。”朴青河非常低调的回答。

  “你还真有一手的,我看那小伙子挺秀气的,说不定是和你一样呢。”钟煜给他打气。

  “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不过我还没有想那么快啦,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喜欢他而已,而且还只是好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发展。如果不能做朋友怎么办?”朴青河很是担心。

  “别怕,你先开始不要表露出来,要隐藏的很深,然后慢慢慢慢地感动他,让他被你感动而爱上你,然后你再见机表白。平常呢就多约他出来吃饭喝酒什么的,放心有我陪你。”钟煜似老谋深算般的说道。

  “好吧,我会为了真爱而付出的。”朴青河自我鼓励。

  说话间两人回到家里,苏臻已经吃过早饭和文叔一起到宿舍去了。钟煜见家里没有苏臻,问母亲阿月:“妈,苏臻去哪里了?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啊。”

  “她和文助理去宿舍了吧,苏臻今天说要搬宿舍住呢。”阿月见钟煜和朴青河回来了,就把饭放微波炉里加热。

  “那——我去看看。”钟煜听了很是惊讶,于是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往工厂宿舍里跑。不明状况的朴青河也跟在后面到了宿舍。

  问了宿舍管理员,钟煜来到三楼,只见苏臻和文叔正在打扫宿舍卫生。宿舍是单身公寓的设计,一人一间,有床有书桌有空调有电脑……但是比起宽敞的出租房略显简陋和狭小。

  钟煜紧张的问:“怎么了,为什么要搬宿舍来住?不是我爸爸跟你说了什么吧?”

  “没有啦,是我自己的决定啊。你怎么什么都想到是你爸造成的,你对他有多大的成见啊?”苏臻很是反感钟煜这样看社长。

  朴青河和文助理只是站在一旁,文助理对朴青河非常友好的笑着。他们几乎不怎么见面,只因为钟煜过生日而一起吃了一顿饭。但是朴青河见文助理每次见自己都是面若桃花的笑,于是对他也就有了几分亲近感,觉得他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于是他也对文助理非常灿烂而真诚的微笑,他不知道他这样的笑让文助理多开怀,只是朴青河自己不知道……

  “我不要!”她显然有些生气。

  “那就住出租房啊,干嘛要住这里?”钟煜突然脸色一变横眉怒眼的大声问。

  苏臻见了有点被怔住了,但是仍然毫无畏惧的说:“我不想跟你解释,但是你也不能让我妥协,我自己决定的事不想让你管。”

  “那我算什么,我算你的男朋友吗?你知道吗?我看你这样我很难受,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固执。那边住的好好的,干嘛搬宿舍来住?你这样做是做给谁看呢?”钟煜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脸涨的通红。

  苏臻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也怕了,但是她又不想去哄他,她觉得自己住宿舍没什么啊,为什么他却这么介意呢?“我没法跟你说,你为什么非不要我住宿舍呢?这里别人可以住,我怎么不能住呢?”

  “不行——”钟煜说着拖苏臻的手就往外拽。文叔和朴青河见了急忙劝架。

  一大早俩人的争吵如换季时的雷声,惹得大家纷纷起来看热闹。苏臻见大伙儿瞅着,于是说:“找个地方说话吧。”

  于是俩人来到了工厂空地。文叔和朴青河尾随其后。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钟煜突兀的问道。

  “和这没有关系。”苏臻突然觉得他很弱智了,居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我觉得有关系,我觉得你不在乎我,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为什么每次做什么决定都不跟我说呢,我是你的恋人啊,我应该可以分享你的一切啊,我多想听你说你有什么决定,可是你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呢?”

  “我没有不跟你说啊,只是这事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啊,所以我就自己做了决定啊,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小事啊,不必惊动你啊。我会觉得什么事都跟你说,会怕你烦。你不一样没有跟我说过你的决定吧。你不要再这样闹了,你说我不顾及你的感受,那你有顾及我的感受吗?”苏臻振振有词的反驳。

  “我不会烦,你原来一点也不了解我。你这么想就是不爱我。你是真的不在乎我,对吧?”钟煜难过的要崩溃了。

  “钟煜——够了!我要怎么跟你说,你真的好烦。我不想解释了。”苏臻第一次这样生气的大叫他的名字,然后急的往前跑。

  他却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柔和了一些的说:“你还是要搬宿舍住?为什么不和我住家里,要不我搬出去住?”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一件小事你怎么想的这么复杂,我住宿舍并不影响我们俩的关系吧。要不你带我走,你买别墅给我住?”苏臻说着气话。

  “你真的这么想的?那我们马上就走。”钟煜揽着她的腰往木厂大门方向拽。

  苏臻一把推开,说:“你疯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冷静一点好不好。你这样以后怎么成大事,怎么接你爸的班?我对你真是失望。”

  “我爸怎么看我我不管,我是不是令你失望了,我也不管。我只想你不要这么任性和不在乎我,我不能承受被你的忽视,也不想看你生活上受苦。”

  “我从来就没有忽视过你啊,也从来没有不在乎你的感受,而且我从来就没有抱怨过现在的生活,我不觉得住宿舍是多艰苦的事情。我自己的选择,你就不要再反对我了。我现在只想努力工作,别的都不想了。”

  “工作真的比我还重要吗?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钟煜还在纠结着问。

  “你到底脑袋瓜里想什么呢?你这么不信任我吗?你觉得我不爱你了吗?那我跟你跑这里来干嘛……我到宿舍住的事是突然决定的,是今天早上决定的,我跟你爸说也是吃早饭的时候,我有想要跟你说,只是还没有来得急。”苏臻知道钟煜是在乎自己才发这么大火的,她懂他的心,是怕自己受委屈,但是她不觉得这样有多苦,于是安慰似的这样对他说。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了。快到上班时间了,大家各自上班吧。你今天去细木工板车间,别迟到了。”她说着就走了,文叔跟着她。

  钟煜无助的看着苏臻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朴青河问:“怎么了?”

  钟煜抱着头只是摇头,然后蹲在地上,恨自己无能不能给苏臻好的生活。他想着苏臻刚才说过的话,良久,他回了一句:“我很失败。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哪里,别这么说,你可比我厉害多了。最失败的是我,我不如你呢。”朴青河把钟煜扶起来,然后说,“你们吵什么啊,你发脾气起来可真吓人。”

  “我是不真的很烦人?是不是很狭隘?难道工作比爱情重要?”钟煜茫然的望着朴青河问。

  “我不知道……但是给对方私人空间,尊重对方的选择才好吧。”朴青河开导。

  “那如果你的女朋友不跟你说,就搬宿舍去住,你怎么想?”钟煜试问朴青河。

  “会介怀吧,毕竟还是想看她能够住好一点的地方,而且想要和她住一起。不过,她既然要住宿舍那么就让她住嘛,何必吵架呢。或许过几天她不习惯了,又搬回来住了,女人嘛不都喜欢这样反反复复,而且很冲动,一有什么想法就马上要去做的。”

  “可是我就不明白……你觉得她爱我吗?”钟煜很没有信心的问。

  “你要我怎么说,要我怎么回答啊,爱不爱你自己心里清楚啊。”朴青河也快受不了他的问题了。

  “你就靠直觉告诉我,到底是爱还是不爱。”钟煜固执的非要别人的答案,仿佛那样心里才踏实。

  “爱。当然爱。我觉得她是在乎你的。可能因为你太在乎她,而看不清楚,反而觉得不够爱,其实她真的是爱你的。你只是太在乎她了,所以才会没有信心肯定她对你的爱。”朴青河很认真的回答,钟煜听了心情才略有好转,于是似恍然大悟般的说:“那看来是我自己太小气了?”

  “确实如此,不过你爱的很投入,很疯狂,看你吵架的表情就知道,天啊,太震撼了。”朴青河调侃道。

  “你就知道笑我……”钟煜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尴尬不已,想着自己太冲动找苏臻吵了一架,不知道要怎么和好才是。他知道自己的性子是急躁了些,每次脾气来了根本无法自控,但是发了脾气后就马上没了火气。他也很想改,但是他觉得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惯,因为根本改不了。

  钟煜怀着复杂的心情独自来到细木工板车间,他不知道新的工作他能不能做好,但是总算离开了制材车间,心里还是舒服不少。一进车间,他感觉这里和制材车间截然不同,这里不仅安静不少,而且更宽敞整洁。一批细木工板成品整齐的堆放着,每一张面板都光滑漂亮。生产线上那些穿蓝色制服忙着的男人和女人们,每一个人都正认真的工作着,他心里不由触动了并且感动。

  一早上班就有得到消息的人宣布说今天会来个大学生,大家心里都满心期待着。

  大家见了钟煜的到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友好的鼓掌欢迎,然后又低头做事。钟煜被这掌声吓了一跳,那一刻脸不自然的红了。

  车间组长看见钟煜来了,热情的一笑,说道:“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我是上级指派负责带你的同事。”

  “谢谢。以后请多多指教。”钟煜有些受宠若惊,这里的环境和制材车间不同,人们的工作态度也不同。人们的热情令他心情愉悦,于是不由对工作立刻充满了兴趣。他想自己是情绪化而又容易被人感染的吧,和不同的人呆一起他的心境也不同。

  “哪里哪里,互相学习。你是大学生,我们以后说不定都要跟你学呢。”车间组长对他很是肯定,看他模样就觉得他人机灵是个不错的可造之材。

  “没有,没有,我是新人,很新的人,白纸一样的新人,我要跟你们学呢。”钟煜谦虚的回答,现在的他心里虚着呢。

  车间组长先带他参观细木工板车间,并一边介绍细木工板材、双贴面板材、建筑模板等。钟煜是听的傻眼,因为这些对他而言,太陌生了。之前在制材车间只知道把不同树材切成规定的木材板,没有想到那些板子到了这里都变得这么漂亮了,一张张板子光滑漂亮,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手感很细腻,感觉不到凹凸。这些漂亮的板材,令他心情愉悦,似乎和看见自己完成的画作般有相同的成就感。他觉得这个车间的活比制材车间的活更有技术含量,于是他期待自己能做一名优秀的细木工板材工人。

  李阿姨终于端菜上桌了,忙完后她就回家了。

  苏臻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可是看着桌上的菜,清一色的白灼:菜心,白猪肉,长豆角,金针菇。配辣椒酱和花生酱蘸着吃,她顿时就没有了食欲,在南方吃惯了重口味的菜,这些白灼她还真不爱,而且家里已经吃了很久的白灼了。另外一个碟子里有五只鸡蛋,而旁边的一个碟子里是鲜红色的类似肉的东西,她看了不免惊悚,这是什么?吃生的?于是她问道:“这是什么?”

  “羊肝。”钟煜回答。

  “生的?吃?”苏臻傻眼了。

  “是啊,就这样吃。这已经一片片的切好了,然后蘸辣椒酱吃。”钟煜说着就夹了一片血淋淋的羊肝到嘴里,一番咀嚼后,说“你要不要尝尝看?”

  “不,不用了。”苏臻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今天杀的羊,很新鲜的,而且你看这颜色,是上好的羊肝。外面买不到的。”钟煜似乎很懂吃。

  苏臻猛的摇头,她吃不下去生的食物,于是她抓起一只鸡蛋,她以为这就是普通的水煮蛋。她把鸡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开始剥壳,剥了两片蛋壳,吓的她把蛋丢桌上,并说道:“坏了,不能吃了。”原来这蛋是没有孵出小鸡的毛蛋,蛋壳里的小鸡已经初有雏形,并且有了绒毛。

  谁知钟煜拿起那只鸡蛋,若无其事的剥壳,然后说:“这最好吃了,我最爱吃了,不过油炸的更好吃。”

  “是啊,这是李阿姨特地送过来的,尝尝看?”母亲阿月鼓励苏臻试试,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朴青河挑了个鸡蛋。

  苏臻看着津津有味啃着手里毛蛋的钟煜和朴青河,不禁毛骨悚然,连瞌睡都被吓醒了。于是她夹了些青菜蘸酱下饭吃,碗里的饭吃完了,她就马上说要回去睡觉了,于是起身离开。

  钟煜跟在身后,说:“我去送你。”她没有拒绝。

  俩人勾肩搭背的走在去宿舍的路上,苏臻隐隐有些抱怨的说:“你们家吃的好怪异,都是我没有吃过的东西。”一直以来她最大的苦恼就是这边的饮食她不习惯,就连餐具都是银筷银勺,每天拿着那双金属筷子,她食欲就少了一半,但是她只能忍着,只能入乡随俗。

  “是吗?我都习惯了。”钟煜不能体会到苏臻的痛苦,苏臻也就不再说了,她现在特想能回南方去吃火锅,于是说:“我好想念南方的火锅啊……好想马上就能吃到。”

  “这边也有火锅啊,要不明晚我们去吃火锅吧。”钟煜提议。

  “好啊。”

  说话间俩人已经来到了苏臻宿舍楼下,她说:“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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