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因为听不懂两人的话,则沉默的走在一旁。
“当然啊。这就叫美梦成真。”钟煜笑言。
“嗯,开始要来的时候,心里还满忐忑的,从来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呢,第一次出远门,就居然出国了。”朴青河还在质疑是梦是真。
三人上了车。汽车驶出机场,穿过闹市,然后在蜿蜒在山间的公路上行驶。
“这边的山和首尔的山不一样呢。”朴青河仿佛看不够似的看着窗外美景。
“是。这里的山是绵延的山丘,首尔的山是挺拔的山峰,地形不一样。不过我更喜欢这里的山,看上去似陆地的波浪,很美。”钟煜说着下意识的望了望远方。
“我们去的地方是哪里,是乡下吗?”朴青河见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都看不见尽头,于是问道。
“算是城乡结合的地方吧。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工厂里的生活。说实话,我刚开始来的时候,还真的不习惯,但是为了不被我爸笑话无能,我还是坚持下来了,现在也习惯了。其实,也还不错。”
“你都大少爷都能习惯,我当然也能习惯,而且换了个环境连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自从死了一次后,我就更向往走的更远,看的更多,不然人生就这样突然就没有了,也太不值得了。”朴青河现在把生命看的很重却又很淡定,他觉得活着的时候,应该多走走多看看,开心最重要。那样即使是突然离去,也不会有遗憾。
“嗯,对了,你到时候住我家吧,我家里还有房子。”钟煜想让朴青河住家里,那样有人陪自己,肯定会开心些。
“有宿舍吗,要不我住宿舍,住你家肯定会不太合适,怕给你家添麻烦呢。再说你老爸很严厉,我还是宁愿住宿舍。自由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家毕竟不是自己家,肯定不习惯的。”朴青河在韩国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他就想一定住宿舍,不住钟煜家。
“晕,你就把我家当你家啊。宿舍也不方便啊,而且和不认识的人住,你肯定也不习惯的。”
“那有什么不习惯的,不正好有机会认识心朋友嘛,或许还能认识人生的另一半。”
“晕,这个估计有点难,这边的人都很淳朴的,没有你那种倾向。估计你要失望了,还是找个中国姑娘比较实际。”
“这个就你不懂了,这个倾向问题啊,是和城乡环境没有关系的,不过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看一个人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不是。”
“是吗?这么厉害。”
“那要不你和苏臻一起住嘛,反正她一个人住一套三的房子,那里还有两间空房呢,你们俩人一起住也有个照应。”
“你住哪里呢?”
“我住家里。”
“家里?没有和你女人一起住吗?”朴青河很惊讶钟煜和苏臻怎么没有住一起。
“还不是我爸的决定。说我们俩在一起会懒散,所以没结婚之前不能住一起。”
“是么。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要不先把婚结了?”
“不知道,现在还不想结婚,等事业有点起色再说吧。”
俩人一路上一直在聊天,苏臻只能望着窗外的风景,她不在乎他们聊什么,也不去想他们在聊什么。她觉得现在自己这样的状态有点苍白了,以前心里总是会想着钟煜,现在和钟煜在一起了,也就不那么想他了,心里似乎变得空空的了。
汽车在工厂铁门前停下,门卫室里的中年大叔起身从窗户里朝车子看了看,然后按下开关打开铁门。朴青河看着中年大叔,心想大叔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哥。他时常有很多奇怪的想法,见到年轻帅哥他就会去幻想他老了的模样,见到年纪的长的中老年男子,就会去想他年轻时的模样,并幻想自己与幻想中的他们有美好的邂逅。
钟煜家的饭菜,因为社长有糖尿病,平常都以素食为主。李阿姨知道今天家里要来客人,所以晚饭时,多做了两个荤菜。她还从家里摘了一些蔬菜带过来,有青辣椒,马蹄叶,生菜。做好饭她就回家了。
钟煜三人赶回家时,父母正等着他们一起吃饭。今天家里饭桌上又多了一个人,阿月显得心情倍好。
苏臻见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还有一篮子的生叶子蔬菜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些叶子菜都是李阿姨家自己种的,没有撒过农药的,可以直接洗了就吃的。来,吃吧。”阿月说着就拿了张生菜叶子随意卷了一下就塞口里了。
只见钟煜用马蹄叶包了一团饭一点肉丝然后递给苏臻,苏臻张嘴接住,天啊,好涩。“这个叶子好苦啊。这是什么叶子。”她皱着眉头,忍着嘴里的涩味问道。
“这是马蹄叶,因为形状像马蹄而得名。很好吃啊。你第一次吃?”钟煜说着包了团饭给自己吃。
“水芹菜的味道你都不习惯,你怎么会喜欢吃马蹄叶啊?”苏臻好奇的问。
“心里问题吧,因为我从小就不爱吃水芹菜,好像是有次被水芹菜卡住了,然后就有了阴影。然后现在也就不想去改变和尝试了。”钟煜解释道,其实他不挑食,唯独对水芹菜有些阴影而已。
朴青河也毫不客气的抓着一个生的青辣椒就放嘴里,苏臻惊讶的望着他吃的很香的样子,心想,这个也可以生吃吗,好吃吗?南方人可没有这样的吃法。
“青河,看到你来跟钟煜作伴,我好像又看到你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情形呢……”阿月用韩语流利的对朴青河说。
“是啊,我和钟煜从小就要好,不过他照顾我比较多,现在我都这么大了,还要他照顾,真的不好意思呢……”朴青河傻乎乎的笑着。
“我们俩就别说那么多了,只要你喜欢,我不怕被你麻烦……”钟煜笑言。
社长心情也不错,话匣子打开后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
苏臻只能听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默默的低头吃饭,因为实在听不懂他们说话,就算很用心听,还是一个字不懂。
朴青河和钟煜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苏臻因为看电视太过于投入,都没有注意到两人争执的表情。俩人争执的还是朴青河的住处问题。
“说了叫你住我家,这样上下班也方便,而且家里什么都有,你就当住自己家就好了。”钟煜还是希望朴青河住自己家。
“我还是想去住宿舍啊,要不你带我去宿舍看看吧,还有以后我也在外面吃饭了。”朴青河依然不愿意。
“晕,你跟我说这些干嘛。你来中国,就住我家,以后工作了,上班时间肯定是没有机会能碰上面的,要是住宿舍的话,那我们不是很难见面了吗。唉——”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有我的原则。”朴青河撇着嘴。
“可是我怎么能让你去住宿舍呢,那你要不搬苏臻那里去住吧。”钟煜做了小小的让步。
“这合适吗?要不还是直接去宿舍比较好,我觉得那样我会比较自由,也就会开心一些。”朴青河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就先搬苏臻那里住,以后搬不搬宿舍你再自己决定吧。”钟煜说着就起身准备出门,说,“走,去喝酒。”朴青河的心早就飞出去了,他觉得呆钟煜家一点不自由,一听去喝酒,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亲爱的,走,喝酒去。”钟煜拉起苏臻的手说。
苏臻听了高兴的立刻起身,她早就想出门了,呆家里还真的憋慌。
三人驱车上街,在一家小酒馆前停下。钟煜也是第一次在延边泡酒馆,到这家也是随便挑的。小酒馆的店名是用中韩两国文字标识的,苏臻看见中文名字是“梦巴黎”。三人走进梦巴黎。
酒馆里很黑,只摇曳着几盏蜡烛。听见酒馆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不过她听不明白,都是说的鲜族话。没有吧台,收银的地方只有一张桌子而已。酒馆的格局,是用木板隔成好多个半封闭式的小房间——木板只有半人高,上面是敞开的,所以其实站在外面,可以看见小房间里的人。
只见来了客人了,老板娘手执烛台接待。烛光中,苏臻看不清她的脸庞,只听见老板娘用中文说着“欢迎光临,这边请。”三人跟着她进入一个小包间,她将烛台放在桌上,然后问几位要什么酒水。
苏臻跟着他们把鞋子脱了走了进去。依然是要坐地板,她心里有些不情愿,想着别人穿袜子踩过的地方,自己又要坐在上面,她觉得有些不卫生,但是入乡随俗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老板娘端着酒水和小吃再次进来,将东西摆上茶几后,她微笑着退身而出。
“来,喝酒。”钟煜说着给大家倒酒。
朦胧烛光中,苏臻看见钟煜用手抓着小吃往嘴里塞,看他咀嚼得有滋有味的样子,她也拿了一丝放嘴里。嗯,什么味道都没有,不过口感估计是海鱼丝。这什么味道都没有,怎么下酒。她心里正疑惑,只见他们拿了鱼丝沾了沾碟子里的酱汁再送入口,她也效仿,有了酱汁,吃起来味道截然不同,独特的风味是一种味觉上美的享受。
“这个好吃,这是海鱼做的?”苏臻一边吃一边问。
“这是明太鱼,你喜欢吃?要不我明天去给你买一点,我做的蘸酱也很好吃呢。”
“好。”苏臻笑着回答。
三人喝酒聊天,钟煜一会跟朴青河说,一会儿又和苏臻说着。不过钟煜还是和朴青河说的多,苏臻不过看着俩人有时候笑的开怀,问一句你们在说什么。钟煜就会简单的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因为第二天还有工作,所以三人只是坐着聊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三人一起来到出租房内。钟煜指了指其中一间房,说:“你住这间吧,这间比较宽敞。”朴青河跟着进了卧室,卧室的床很大,房间里还有电视,书桌……他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似乎还说这里不错的话,苏臻只是看表情猜测的。
“好吧,那你以后就住这里吧,你们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钟煜挥手道别。
苏臻本来以为这么晚了,钟煜会留下来睡呢,见他还是要回去,于是心里不舍得。但是钟煜说没有办法,得把车开回去啊,偷偷开老爸的车出来的,如果明早回去肯定会被责备,说不定父亲已经知道他们开车出来玩了。所以还是回去的好,那样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苏臻听了觉得有道理,但又没有办法,于是说:“你这么怕你爸……唉,算了不说了,快回去吧。”她想说,你这么怕你爸,那我们以后结婚怎么办,那日子要怎么过,所以还是搬出去住,不,还是回南方吧……不过这些话都是她负气时的想法。她想自己千里迢迢的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和钟煜多一点时间在一起吗?如果不能天天晚上一起睡,那还不如呆在南方,这里呆着真不习惯……有时候她会有一些这样的想法。
钟煜走后,苏臻和朴青河冲对方笑了笑,就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了。第二天起来,两人还是只笑不语。苏臻绝望了,她想终于有人来陪自己了,可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朴青河亦是觉得不能沟通很是尴尬,于是他心想着还是住宿舍去。
这天早上钟煜没有早起的来,说实话每天起那么早去接苏臻,他确实觉得有些睡眠不足,于是,这天早上就想着睡下懒觉,不去接她了。他发了信息给苏臻说不去了。
苏臻和朴青河一起出门,然后站路边打出粗车,然后到工厂门口下车,整个过程中,俩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走进工厂,朴青河心里还有些忐忑,他不知道社长会安排自己去哪个车间,如果不是到制材车间,那日子估计会很无趣。关于工作的事情也还没有跟社长谈过,如果能和钟煜分到一个车间就再好不过了,他心里祈祷着。
吃早饭时,社长问道:“青河,昨晚玩的还愉快吗?”
“嗯,还好。”朴青河听了紧张的回答,因为他不知道社长什么意思,以为是要责备自己只知道玩呢。
“嗯,玩就好好玩,要玩的开心。不过从今天起就要开始上班了,你对工作有什么看法呢。”社长温和的问。
在一旁低头吃饭的钟煜听了有些着急,生怕朴青河的回答会令父亲不满意,早知道该提前跟他说下工作的事情。可是见面后都八卦去了,哪里想着要聊工作呢。
朴青河一听,心想,完蛋了,我要怎么回答。其实他之前就知道社长肯定会问,但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只是不曾想到会在饭桌上问这个问题。
“要不我也去钟煜的车间学习基础的知识吧,如果不行,那么我就做电工吧,如果电工也不行,我就……”他一边想一边慢慢的说。
“嗯,难道想在车间呆一辈子吗?”社长反问。
朴青河听了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作答。社长似乎觉察到他的心思,说:“要对自己自信点啊,我想了想准备把你安排到营销部去,部长正好缺一个助理,你就暂时做部长助理吧。”
“啊——”钟煜和朴青河听了都不由惊讶的啊了一声,原来以为社长会安排自己去车间,没想到居然是……他心里七上八下,于是谦卑的回答:“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我对你有信心,只要你愿意学,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本事都是学出来的。加油吧。”社长似乎很看好朴青河。
朴青河心里当然高兴不已,只是钟煜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朴青河有个好的差事,他当然高兴,不用像自己这样灰头土脸的在车间里混,但是不高兴的就是什么也不懂的朴青河怎么可以直接去营销部呢,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他不明白父亲的决定,却又不好明问。苏臻在一旁看着几人复杂的表情,当她知道朴青河是去营销部任职时,也惊讶不已。她以为以社长的作风,应该会派遣他到车间什么的……她觉得社长的想法难以揣摩,但深知他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营销部里的同事,昨天就听说会新来一位部长助理,而且是从韩国来的,个个翘首以盼,可是见到相貌平平的朴青河后,大家很是失望。虽然他是一身职业西服的打扮,但是气质里却依然透着一股子傻气。
还好营销部里的同事都是用鲜族话交流,所以朴青河在这里感觉和在首尔并有什么区别,只是大家口音上略有不同而已。
营销部长是个中年男人,见到朴青河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论气质相貌和谈吐似乎是只菜鸟,心想难道是社长家的亲戚?并暗暗抱怨社长安排一只菜鸟到自己身边。他想要求换人,想要直接从营销部里找个人做助理,但是又怕违背了社长的意愿,所以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朴青河正在胡思乱想,他甚至还想,是不是社长故意为难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滚回首尔去……如果是照顾自己的份上,可是也不至于一来就做助理,最少也是从熟悉业务或者车间开始吧。他不能明白社长的用意。他又想到部长对自己不屑的眼神,感觉内心深受打击。
令营销部长不解的是,今天社长找他去谈话了,说新来的助理可能刚开始你会觉得他能力上差了些,但是他却很看好他,希望部长能够好好栽培下。本来营销部长还想着跟社长说要换人,说带新人麻烦什么的,但是看社长先开了口,也就把话憋了回去。
营销部长回来后,看着傻乎乎的朴青河,没好气的说,这里有些文件,你先都看一遍吧,这几天的工作我会找秘书给我安排,你就看几天资料吧。朴青河抱着一摞文件夹回到自己办公桌上,然后干坐着望着文件发呆。
他想干嘛要来做助理呢,太费脑力了,还是去车间算了,不,还是回首尔算了……他面对工作有一种未知的恐惧,不知道如何安抚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给自己信心,一心想着要逃离了。他正这么想着,部长却走过来说:“加油吧,年轻人,我看好你!”部长这句不过是客套的话却触动了他,他想难道自己真的有潜力,连部长都认可自己了?
他开始翻阅文件,天啊,他一看傻眼了,居然是一些报表,里面是各种数据。各种圆木的采购价,各种成品的出口价格,还有半成品的内销价……还有营销部的工作明细介绍和一些会议记录……
苏臻也从今天开始一个人看守干燥窑,只是每看一次都会向社长汇报结果,然后听他的分析和指导。
社长一天的工作挺忙的,除了开会,还要到车间转动。有时候还要接见一些家具厂,装修公司的老板,业务上的事情虽然早就交由各个部门去做了,但是为了加深生意场上这些客户的交情,不得不亲自接见,不过生意上都是这样的,来了都是客,免不了一番客套。
看社长助理那瘦骨嶙峋的样子也可以知道社长的忙碌了,助理都累的不长肉,社长肯定更累了。社长助理姓文,韩国人,不到四十岁,因为瘦看上去显老,所以大家都叫他文叔,跟在社长身边好多年了,只是苏臻奇怪的是,快四十岁的他居然没有谈爱,没有结婚。她想难道是工作狂,为了工作把婚姻舍弃了?
因为经常和社长打交道,苏臻和文叔也熟悉起来,文叔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而且脾气超好,和她说话时,总是一副微笑的表情。苏臻想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人喜欢呢,唉,造物弄人啊,都快四十了还单身着,这以后老了要怎么办呢……苏臻又开始神经质的替别人担心起来。
钟煜一天工作都不开心,中午的时候都没有回家吃饭,苏臻打电话给他,他也关机。想到父亲对自己和对朴青河的态度,他就不平。他不是嫉妒朴青河,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肯定自己,如果让自己去做个部长,经理什么的,他一样可以做的好,为什么非要到车间来呆着呢,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没有价值。面对车间枯燥的工作,他不免总是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钟煜约了朴青河和苏臻一起到外面去吃饭。他不想回家看到父亲那张恐怖的脸,他有时候觉得对父亲太陌生了。母亲阿月只好和社长两人在家吃饭,最近家里的晚餐都改成了白水煮菜了,就是所有的菜不管是荤的素的,用白水煮过一遍然后就上桌,根据个人口味蘸酱吃,酱有辣椒酱和花生酱。钟煜吃着这些菜都索然无味,今天又正好心情郁闷,所以想要出去吃饭。
三人打了出租车,到了一家韩国烧烤店,虽然挂名是韩国烧烤,不过却是中国本地的鲜族人开的店。
三人走进烤肉店,苏臻见了很是满意,因为这家店有桌椅,不用脱鞋坐地板。桌子中间有个炭盆,上面放一个烧烤架,把食物放烧烤架上烤熟了就可以吃,而坐的椅子是和南方餐馆里的椅子一样的。
钟煜在量贩架上挑着食材,他知道这一家的烤鸡头很出名,于是拿了不少鸡头,然后还有一些土豆片,一些蔬菜,还有一些海鲜。
坐享其成的苏臻看着钟煜端着一碟食物过来,很是兴奋。
“鸡头,看——”钟煜在烤架上放了三串鸡头,每串两个鸡头,鸡头有对半切开个口子,但是没有切断,而且是用卤水煮过的,只要稍稍烤一下就可以吃了。“这一家的鸡头很好吃的,嗯,这是土豆片,苏臻你爱吃吗?”他说着又往烤架上放土豆片。
“土豆片?”苏臻很是疑惑,看外形和成色,这是荤菜啊,怎么会是土豆片呢。“这是什么肉?为什么叫土豆片?我们南方叫的土豆是长地里的。”
“哦,你说的那个土豆啊,我知道。这个也是叫土豆片,不过这个是牛鞭……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把这个叫土豆片。”钟煜说着又往烤架上放烤鱼。
“牛鞭?”苏臻听了不禁觉得有些恶心,这玩意怎么换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名字,“这个我不吃,你们吃吧。”她觉得吃牛鞭需要勇气。
“好了,鸡头好了,来,一人一串。”钟煜给大家分鸡头。
“嗯,好吃,味道好正,好香。”苏臻还是第一次吃烤鸡头,不过觉得味道很好吃。想起在南方,很多人都不吃鸡头的,要是他们看见北方人把烤鸡头当饭吃是什么想法呢。
朴青河也津津有味的啃着,说非常好吃。
“土豆片好了。”钟煜给了朴青河一串,苏臻一串。
朴青河大概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把牛鞭塞嘴里就吃了起来。苏臻讶异的看着他吃,看表情似乎味道很好。但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吃,她把土豆片放回烤架边上,说:”我不吃,好恶心。吃不下。”
“好吃呢,真好吃,要不你尝一片?”钟煜夹了一片给苏臻,她连连摆手,死活不吃。
钟煜却美美的嚼着土豆片,她只默默的啃着鸡头。钟煜一边吃一边跟朴青河说着什么,苏臻猜测大意应该是他们在讨论土豆片是牛鞭的问题。因为只见朴青河非常讶异的表情打量着碗里的牛鞭,然后是微笑的表情,并毫不犹豫的把牛鞭塞口里。只有男人爱吃这玩意吧,都想吃了变得更男人,她想。
烧烤店还有赠送生的生菜和青辣椒,苏臻拿了生菜叶子蘸了辣椒酱就塞嘴里,她现在已经很习惯吃生的蔬菜了,咬在嘴里脆脆的,原滋原味。
一边吃钟煜和朴青河一边聊工作。
“部长助理,今天工作还愉快吗?”钟煜打趣的问道。
“天啊,你就别嘲笑我了,我会脸红。我是什么都不懂,感觉自己吃不消,都想滚回韩国了。”朴青河苦恼着拉长了脸。
“别,你可千万别走啊,要坚持啊,既然我爸看中你,让你做助理,你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让他失望就是让我失望。”钟煜郑重其事的说。
“你就别给我这么大的压力了,你不知道呆办公室里有多无聊,一个人不认识,说话的人都没有。今天部长大人给我看一堆文件,我的天啊,看着那些文件,我就觉得是很多蚂蚁在我眼睛里爬呢。不过还好,他就是叫我看文件,别的工作也没有分配给我。我都不知道部长助理要做什么工作,是不是要跟部长出去谈生意?我哪里懂那些……”朴青河忧心忡忡而又不安。
“你坐办公室还这么多抱怨,你到车间去看看,你就知道你日子多好过了。”钟煜不屑朴青河的苦恼。
“那我愿意跟你换,我才不想每天陪着那个臭脸的部长呢。你爸怎么想的,把你安排到车间啊,我来之前还以为你在做副董事长呢,真是出人意料。”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现在就想赶紧离开车间,每天看着那些木头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生命,我真是不想混车间了。你看我也快三十岁了,在车间里太没有成就感了……”
苏臻见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喋喋不休,心想估计又在聊工作了,于是问钟煜:“你们在聊上班的事?”
“是。”
“聊什么上班的事,下班了就别聊上班的事,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工作,不然会影响食欲的。”苏臻翻动着烤鱼,烤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看色泽已经熟了。“吃吧,鱼,可以吃了。”她望着朴青河说,并给他撕了块鱼肉。
“谢谢。”朴青河用中文说道。
苏臻听了呵呵的笑着,说:“你比我强,都会说中文了。我是一句韩语都不会说。”然后要钟煜翻译给他听。
钟煜说给他听,他竟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其实我很笨,只会这一句。我希望以后能和你用中文沟通,我很喜欢中国。”钟煜又把他的话翻译给苏臻听。
苏臻听了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鼓励。
三人吃的很是欢愉。从烧烤店里出来,天空已经是黑色的了。马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和车子,这里的人们没有夜生活,夜里八点路上就没有人了,就算是酒吧和KTV也只营业到十二点。苏臻还真是怀念整晚都有霓虹闪烁的南方城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呢。世界这么大,不管到哪里最想念的还是年少时生活过的地方。不知道哪天离开这里,会不会也怀念这里呢。
当她听到表扬和肯定的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暗想这活儿其实一点不难嘛,一点难度都没有,又不要出什么脑力和体力,她觉得还满轻松的,可比以前在公司里为了想文案而绞尽脑汁舒服多了。只是工作环境差了点,但是也不用在办公室里傻坐着,无聊的时候可以在工厂里四处闲逛,工作确实挺简单又自由,她想。
因为她不想像社长一样半夜起来还要看干燥窑,所以下班前她会适当调节温度和湿度,虽然这样或许会影响出窑时间,但是并不影响生产,社长也就随了她。苏臻觉得社长亦好,不是老顽固,自由的操作,让她更是觉得这工作好。只是听上去不好听,而且自己每天也灰头土脸的毫无形象了,因为没有什么着装要求,她也不刻意去打扮自己了,穿着以舒服为第一。
可是老天似乎故意不让苏臻太顺,这不出事了。这天上午,苏臻去干燥窑看木材,四号窑的枫木今天应该可以出窑了。她进了烘干房,看了看温度,然后用水分测定仪测了下枫木的含水率,都在标准范围内。她习惯性的用手电筒照了照枫木,天,她的心猛然一抖,不少枫木的两端已经翘曲变形,还有细缝。
她紧张的赶紧关了机器,又返回到烘干房里。她疑惑而心疼的看着“受伤”的枫木,心里又紧张又害怕,这可如何是好。她又测了下含水率,没有错啊,怎么会开裂呢。她心急如焚的走出干燥窑,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没有看到她要找的那张数据表。她小跑着到了质检科,翻开数据表一看,不禁傻眼了,因为大意她把枫木的含水率记错了。平常干燥窑的木头以水曲柳,桦木,槐木居多,所以她把枫木当水曲柳了,其实枫木进窑的那天她有知道这是枫木,但是……昨晚下班就可以出窑了,可是过了一个晚上居然就开裂了……她心里责怪自己太粗枝大叶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她坐在办公桌上,沮丧着脸,几乎要哭了。
小陆姐见苏臻失神的表情,问道:“咋了,苏臻?”
苏臻撇着眉头望着小陆姐说:“唉,怎么办,有一窑木头开裂了。”她无奈而着急。
“什么木?”小陈姐听了关心的问。
“枫木。我以为是水曲柳啊。唉。”苏臻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小陆姐抹掉苏臻的眼泪,说道:“别哭,没事,我们先去看看。”
小周姐听了赶紧跟社长汇报去了。
于是三人火速赶往干燥窑区,从后门进入四号干燥窑。
小陆姐用手电筒照了照,只见木堆上方确实有些枫木翘曲变形了。“没事,这是毛边板,开裂没有关系的。”她安慰道,并用卷尺量了量开裂口子长度。“口子是裂的有些大,不过毛边板最后把开裂的部分截除就好了。”
苏臻听了心里稍稍放心,原来毛边板端裂了还可以挽救,这她还真不知道。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侥幸心里了,因为她晚上将温度调的略低,所以白天她就把温度调的略高了,她想反正都一样,只要水干了就可以了。她以为就是这么简单,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掌握了干燥工艺的表皮,具体技术性的东西,还根本没有体会到。为了急于求成而将温度,湿度改变,木材不买她的账了。社长有说过开裂的问题,可是那时候她根本记不住,文件里也有记载,可是她看了就忘记了,不出问题哪里会知道自己还这么多地方不明白。
她正后悔不迭时,社长和小周姐还有社长助理文叔来了。苏臻见了三人,不由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好像自己像犯了大错的人一样,被众人围住。
社长用手电筒照了照木堆,然后用手指掐量了一下开裂的长度,苏臻见了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了,她屏息望着他。
“这个窑有多少天了?”社长问道。
“七天。”苏臻回答。
“温度呢?”
“这里有记载。”苏臻把记录温度、湿度和风向的文件夹递给他。
社长看了后,说:“可以开窑门了,叫师傅们来拆木堆,然后送到车间去。”文叔应着就去了。其实社长早知道苏臻有天会出差错,因为要想掌握干燥工艺肯定是要从失败中总结经验的。他想正好用此事来警戒苏臻要精益求精,但是看这么多人在场,也就没有说什么。
小周姐疑惑的望着社长和苏臻,一向脾气大如牛的社长怎么对这事这么冷静,难道社长的脾气变好了,本来她还想着看热闹呢。
大伙儿散去后,社长和苏臻找了个空地站着说话。
“时间短了,至少要十天,温度太高,湿度不够,端头水分缺失过快所以就会端裂。枫木本来就是一种容易变形翘曲而开裂的木材,所以尤其要小心控制温度和湿度。其实为了避免端裂可以在干燥前在端头刷上石蜡油,阻止水分从端部蒸发……我也想看到你工作有效率,但是投机取巧是不行的,还是得按老办法来。不过是毛边板,还不是那么严重,如果是整边板或地板坯料是不允许开裂的。木材开裂有端裂、表裂和内裂,不同的木材会有不同的情况发生,随时都要警惕才好,但是我们是可以尽可能避免的……以后要更加控制好温度、湿度和风向,木材切面不用,风向的设定也要随之改变。干燥工艺其实看似简单,但是要学好还是要费些精力的。今天的事希望你能引以为戒……”社长慢条斯理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