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部队正式启程出发高钰衡还是没能等到叱云南的归来,她的心里隐隐作痛转过头去望着身后神武门前站着一排排的宫女太监,他们一个个心情低落痛哭流涕着冲自己挥手告别,高钰衡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那些酸涩与伤心流水如雨而下止不住的汇集出来,她摸了一把又一把眼泪依依不舍的也跟着挥手告别着
高钰衡回去吧,都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候她还心存一丝侥幸,认为赵碧云会来送自己离开可是却根本没有,她果然如此心狠手辣以至于都不愿再多见自己一面吗?那个她最喜欢最崇拜的云姐姐如今去哪儿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高钰衡打心底是不愿接受的,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必然要坦然地面对,世间万物瞬息万变也再正常不过了。出城的队伍渐渐消失在北魏皇城之中只得隐隐约约依稀可见那些身影,尽管如此高钰衡还是念念不忘的转过头去伸长了脖子寻觅着叱云南的影子,却依旧毫无收获她失望的低下头去迟迟不肯坐正身体一路上都闷闷不乐沉默寡言,金成当然知道她的烦恼他一手紧握缰绳骑着高头大马垂目视线转向那车边,一眼便察觉到萎靡不振的高钰衡只是作为师父必然得向积极的方向引导她,于是他加重了语气
金成殿下,你最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你身在何处这身体中流淌的贵族血液是改变不了的,殿下的身份地位尊贵自然肩负的重担也比平常人多,可不能为了儿女私情乱了心神为师也不愿见到殿下如此颓废下去。
高钰衡抬目望去,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师父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的身份背景自己当然很清楚这也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就像这四季般虽有变化多端可终归还是不能分开的,儿女私情顾然很甜蜜很美好也是无数少女心中所向往的感情,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在这儿女私情的面前却是有两国身份的大山所阻挡,有的时候幻想和现实能成正比可大多数时候幻想和现实却是隔海相望的距离,只能是一种奢望。
另一边,叱云军正在返回的路上他们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着,如风似的速度从路过的人们眼前一闪而过无一人看清他们的面目,只见最前面那匹火红的骏马奔驰在宽敞的道路上,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势宛若历尽艰辛穿洋过海的信鸽,宛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仰天长啸,那动人肺腑的嘶响彻夜空。应和着这悲壮的嘶鸣,随后从身后涌出一片纯黑色的马群,海潮般势不可挡地从冬日苍茫的道路上滚了过来,军队聚集在一起,呼啸奔腾。长长的马鬃马尾在的流的浮力下飘动起来,一个接一个,一个重叠着另一个,凝成一个整体,飞快地向前推进,那是一幅奔腾的美,力量的美交织在一起的奇异画面。萧齐自知是拦不住的也只得听之随同一起策马狂奔。叱云南突然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忽急忽促的喘息声问道
叱云南已经到哪儿了?可还有把握赶到?
忽听远远驾铃响与群马奔腾踏地之声,由一条两行乔松对峙的石路上远远传来。是叱云军那十几匹良马,如飞驰到,那条松径宽约五丈,两旁都是苍松翠柏,粗达数抱,矗立如盖。虽是隆冬,依然一片青苍,望若两条绿龙,蜿蜒于白石大道之上,道旁更杂蔽着各种花卉,红紫相间,五色缤纷。萧齐紧跟其后闻人言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整个路程,接着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萧齐说不准,属下认为若是按现在的速度应该能赶上。
叱云南握缰绳的手紧了紧一双剑眉下冷冽犀利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像是乘风破浪呼啸而过犹如一只猛虎在追击着猎物,听着萧齐刚才的话心底似乎有了七成的把握再次加快了速度,也顾不上头顶烈日。
叱云南驾…驾………
萧齐驾………
后面的队伍也必然得紧紧跟随不敢掉队,然而不想前方竹林早已设下埋伏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拓跋余躲在暗处耐心等待着悠闲自得的倚靠在竹竿上双手环抱于胸前闭目养神,感受着风吹草动的声音和四周任何异常的变化。承德站在一边等待着命令轻言细语的问道
承德王爷,叱云南的军队随后就到。
他心平气和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叱云南怎会想到前方早已是狼烟之地,他只是一心想尽快赶回去见上高钰衡最后一面。许是一个姿势站了太久因此拓跋余则干脆利落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低缓而信心满满的叫了一声
拓跋余来了,准确。
承德听的云里雾里糊里糊涂的握紧剑柄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习惯性的快速环顾四周搜寻着叱云军那一群人的身影。而对于拓跋余这种敏锐的听觉很快就感受到从很远处脱颖而出那急促的马蹄声,正刻不容缓的着急忙慌的朝这边飞奔而来。这倒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也就这条小道能节省时间所以叱云南也必然会走这儿,见他神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心无杂念的闭上了眼睛估算着等待着。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叱云军便成群结队的朝这边飞奔过来马蹄声越来越近,波阵也就越来越大。承德望着他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坏笑还真是令人不寒而栗,承德不自在的舔了舔嘴唇心下有些没底,毕竟对方是征战四方的叱云军。可拓跋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像是事不关己一般平静的很,但对于他接下来所做的举动看的倒是极为真切。是他跟叱云南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当军队经过这里的那一瞬间拓跋余突然睁开双眸大喊了一声
拓跋余给我杀。
一场腥风血雨的较量上演了,而叱云南也早早的就发现了四周异常宁静的气氛,空气中弥漫了大量不寻常的气息杀气腾腾的感觉快要把整个军队给吞噬了一般,连这些原本见惯血雨厮杀场面的马儿此刻都有些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那眼神中透露出满满都是畏惧感,叱云南高举右手放慢了行军速度让所有将士都提高警惕,越往前走心里越是忐忑不安阵阵凉风拂过竹竿上的叶子跟着飘扬着还时不时散发出人的气息,叱云南倒是沉着冷静的很他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不停扫视着四周的动向,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心惊胆战战战兢兢,萧齐也沉下心来观察着万物的变化。在此刻叱云南已经没有那一丝的闲情雅致他面对眼前之人,冷冷言
叱云南看来有人存心想跟我叱云南过不去了,你现在立刻绕道回城带援兵来。
萧齐有些犹豫紧握了剑柄咬咬牙还是服从了命令,斜瞟过萧齐远去的背影叱云南眯了眯眼睛深吸上一口冷气,毫无畏惧感的坦然面对这一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嘴角淡淡的往上一抹冷笑过后…
突然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铁爪将战马都毫不留情的给弄倒,士官们被轻而易举的给拉到在地然后紧接着便是万箭齐发犹如风的速度朝叱云南透射过去,他镇定自若的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平视着前方,只见那些锋利无比的箭头刺过他的身体又奇迹般的被反弹了回去,接着单手随意一接握住了一支利箭缓慢转目淡然冷笑使力霸气将利箭扔向一边。拓跋余亲眼目睹了整个全过程他瞪大了瞳孔眉头一皱不甘心的揪下一把浅草,万万没料到叱云南居然穿了金甲铁布衫背心自然是刀枪不入。
承德怎么办,王爷?
拓跋余给本王拿下,上。
接着凉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承德戴上面具领着一群死侍冲了出去将叱云南紧紧包围着,只见他反手拔剑,平举当胸从马背上娴熟干练的飞驰而下,承德目光始终不离叱云南的手,他知道这是只可怕的手一只沾满无数敌寇鲜血的手,叱云南此刻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头发虽然是那么蓬乱,衣衫虽仍那么落拓,但看来已不再焦躁,不再疲惫他疲惫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这几天的巡视让他本就身心俱疲全凭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剑,韬光养晦,锋芒不露,所以没有能看到它灿烂的光华此刻剑已出匣了,他的手伸出手里已多了御剑,一剑封喉,例无虚发的……此刻承德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了他铁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叱云南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这边大战已经开始而令一边……
高钰衡从睡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探出脑袋望望外面的风景,一脸茫然的问道
高钰衡师父,咱们到哪儿了?
金成单手握着缰绳侧头淡淡一笑温和的回答着
金成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咱北齐的边界了,殿下再忍耐一会儿。
高钰衡此时乖巧的点了点头做回来了马车内,她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接着懒懒的倒于椅上,再次轻轻合上眼,微风轻轻拂过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轻轻颤动。突然一支飞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差点儿刺伤她的左肩,她猛然睁开双目果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都已经选择离开了还想怎样?未免做的也太绝了吧云姐姐,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与凶恶真是令人心寒,金成已经快速下马一把掀开车窗帘子紧张而担忧的问道
金成殿下,你没事吧?
高钰衡斜瞟过一眼脚下的飞镖面色阴冷而淡漠,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高钰衡嗯,无事。有埋伏让大家小心…
就这样这一边也上演了一场大戏,她已经不再顾及什么姐妹之情了。她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再的忍让换来的不一定是相同的对待也许会像今天这样的变本加厉的追杀,她的心已经被刺的千疮百孔什么友谊、什么真心相待、什么不管是现在还未来都是最好的朋友、都是扯蛋,为了自己的利益权势地位这些在她们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也许是自己太多天真、单纯、善良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放过这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让他们逍遥法外还不断的找机会对自己下手。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她冷眸一转站在原地大吼道
高钰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其实并非善类又并非是软弱好欺,而是她一直循规蹈矩恪守本分的做事待人,她并不想惹是生非毫无理由的夺人性命。她一直谨记师父的话宽以待人为自己积德,可她现在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她的剑一旦出鞘,又会增加多少亡灵......连她自己都难以估计但那个黑衣蒙面人依然直视她的眼睛,仿佛有几分悲伤。那样的眼神几乎令他这样一个心早已冰冷如铁的死侍为之一震。然,不自量力的他还是缓缓拔剑,月光泠泠澈澈的洒下,似乎和他那带有青光的剑容为一体。两人相隔两丈,高钰衡只是默默看着他,竟微微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悲哀,仿佛一朵开在冷雨中的蔷薇,寂寞,孤独,美丽,而又充满了戒备。那样的笑容,让他看呆了。没想到这样的女子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还会笑!只是在他怔住的一刹,绯红的剑光从高钰衡的袖中流出。还不及他提剑反击,那一抹绯红色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足尖点地,急退!然,即使是他,她也毫不留情,也许是着几年她见惯杀戮了太多的缘故,他对于她,也只是普通人了。
青色的剑光终于冲天而起,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她的眉心。但只是这一招,几乎达到了他毕生武术的颠峰。而她,只是轻轻点地,竟凭空消失了!待他收剑,后退,她便出现在十丈之外。但只是千分之一秒,绯色的剑光在他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连他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一行殷红的血流下。
高钰衡的潜力已然在这样的时刻激发出来,可就在她认为得势的时候从身后飞来的飞镖穿透了她的左腹,来不及回头前方又是一刀砍来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快速找寻着金成的身影,像是这样下去自己就算武动再高也是抵不过这么多人的,于是她大喊了一声
高钰衡师父,咱们北辰门相会。
然后一手握着剑一手捂着腹部蜻蜓点水般腾空而起一个前空翻,逃离着。她只知道自己身重毒镖由内到外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令人恶心。全然是顾不上伤痛心痛身体痛…只能保全性命最重要。后面一群饿狼穷追不舍真是又麻烦又难缠,不过现如今这状况想要脱身是万万不可能了,又加上自己身受重伤虚弱的她只得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和微微发颤的双脚坚持着,最后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挨了多少刀脚下似有千金重,被逼到悬崖边她钢强而不屈的意志撕心累肺的叫了一声
高钰衡叱云南…
然后果断的终身一跃跳下悬崖,顺流而下倒在地上鲜血淋漓染红了一大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