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令人窒息的一片沉默中,沈泠儿只感觉自己的语气都是艰涩的,“他们下手竟如此之快…”
“按理说,月姑娘是不会再将此事告诉别人的…”路天的声音都颤抖了,“有人偷听…”
“不该选在那家茶馆的…”容珩倒吸一口凉气,“是我们疏忽了。”
沈致宁眼神逐渐深邃:“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忽然一声轻笑清凌凌划过这几人耳旁,着黑色窄服的一男一女从门前走了进来,还在众人发怔之时,容珩突然失声道:“你不是那天药铺里那个…”
安善予只是浅浅笑了笑,那笑本来应如冬日的一丝暖阳有淡淡温和的光泽,可是在此时看来却诡异得很。倒是其后那个女子略一抬头,上前一步。沈泠儿回过神来,一惊:“你不是茶馆那个女孩子…”
那女子眼睛一眯:“难为姑娘还记得我。我叫林冬澄。”
沈致宁只是冷眼看着,突然嘴角一扬:“二位有何贵干?”
却还是那女孩子开了口:“听闻有一物在各位手中,我们只是奉命来物归原主。”
路天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么容易?”他在窗框上扣一声:“来人!”
话音未落,安善予低低道:“王爷不要白费力气了。您是叫不来人的。”
路天一愣,林冬澄只是转了转手中匕首,一笑:“只能说王爷府中的侍卫养尊处优久了,骨头也松了。一拳下去就全散了。”她眸子一闪,含了笑,“连二狗摊子上的猪腿都不如了。还有你们那叶叔啊,居然被你们遣回京城送信了,我最怕的就是他,结果你们倒好,帮我把路都开了。”
陈纾只是坐在床上,微一皱眉:“如果我说我不给你们呢?”
“那我就只好…失敬了。”林冬澄诡秘一笑,突然撒出一片黄色烟雾。那烟雾弥漫得极快,众人皆笼罩在其中,逐渐感到身体乏力,好像泡在冬日远海的水中一样冰凉麻木不能动弹。看着面前人陆续倒下,林冬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冷笑容,可谁知,一把清冷的声音瞬间让她大惊失色——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毒吗?”越过那片黄烟,容珩缓缓揭下脸上面罩,脸上是类残忍的冷酷表情,他的手中,正静静燃着一把闪着浅绿色焰光的散香。
沈泠儿也徐徐走了出来。毫不犹豫地跨过倒在地上的路天,她轻轻解开脸上那块临时从裙子上撕下来的白色碎缎,手中握着的是同样正静静散着一缕青烟的散香。她一双清水眸此刻微微眯起:“想跟我师父斗毒?你们未免太可爱了吧。连我,你们都斗不过。”
半晌,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堆堆人,她无奈笑笑:“师父,怎么办?”
容珩神色一松,摊手:“扔进护城河?”
沈泠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想看看倒在地上的那两人,却惊恐地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轻巧从窗口跃进来,只一瞬,三个人便踪影全无。
“这…这…”沈泠儿瞠目结舌地看向从一脸轻松逐渐变得一脸复杂的容珩,问:“师父,又怎么办啊?”
容珩依旧是一脸复杂:“居然没想到敌人会有外援…我还是把自己扔进护城河吧。”
“……”
在回京的马车上,沈泠儿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蓝玉笛子,一边问一旁的路天:“王爷,苏州不是你的封地吗,怎么你也跟着回来了?”
路天一脸愤懑:“老头给的这是什么破封地,也亏得我爸当年做岷山王时没有气得发疯。本王不服,要去找他理论。”
到了京城,沈泠儿拉着尚走不稳当的陈纾打算进宫复命,路天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容珩向来是不近皇家的,便拉了沈致宁到自己宅里配药。
御书房内。
陈纾和沈泠儿先后上前行了礼,还未说话,路天就跟正在看奏折的皇帝抱怨道:“皇叔你给的都是什么封地啊?城又不泰民又不安一群地头龙,就连去的人,”他一指陈纾,“都被折腾得不轻。臣侄实在受不了了!”
因是见几个小辈,皇帝此时只着一身深褐色刺金龙纹常服,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笑容中有着将老之人的和蔼,更有九五之尊的威严:“说吧,找朕何事?”不待路天再次开口,他就皱眉望向陈纾:“面色如此苍白,是遇见什么不备了吗?”
陈纾微咳一声:“谢皇上关心,无甚大碍。”随即讲了这几天主要的事情。路天又插嘴道:“就是因为这事,陈郎中直到今日还身体虚弱,始终找不到根治的方子。苏州险恶,臣侄是不敢再居了。”
皇帝颔首:“的确,朕会集太医院众人寻找根治的法子,陈郎中和沈姑娘这几日就在皇宫住下吧。不过,听闻你们得到了那谱子,能否唱给朕听听?”
沈泠儿眼中微有踌躇:“陛下恕罪,臣女也只得了谱子,并没有寻到词,还请皇上先听臣女用笛子奏一段,暂作分辨。”
“亦可。”
那笛子本是上好的蓝田玉制成的,音色醇厚如起了三次的雪顶茶香一般,更兼沈泠儿幼习音律,这静谧中含一缕彻骨悲凉的曲调便如深夜里半眠歌女的轻吟一般悠悠扬扬地逸了出来。
皇帝的神色在听到曲调起就一直是似喜似悲,只是默默看着沈泠儿着一身月白色纱衣吹奏着。曲毕,他似苍老了许多,只揉着眉心,一言不发。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路天不由得出言道:“皇叔…”
皇帝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再开口,语气已是庄重万分:
“朕,一定要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