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日升起,马邑城一扫沉闷的阴霾在黑暗中逐渐显露出它原有的样貌,韩王与张相此时正在城门内侧等候,待守城人员大开城门,便驾马飞奔向匈奴大营驶去。
“汗王,汉军韩王及韩相请降,现在正在前营等候。”
“把他们领到大帐。”
“是。”
冒顿坐在席上,神情淡定,对韩王信请降一事并不上心,只是把玩一件玉器,早在一月之前,正熙就已经向他说过马邑难守,信必降敌,如今事已应验,冒顿不禁对正熙产生敬佩之情。其实相比韩王来投,冒顿似乎对手中的玉器更感兴趣。这是一执笏板,下端偏窄,形体修长。汉家有云:“笏,天子以球玉,诸侯以象,大夫以鱼须文竹,士竹。” 可见能执这一玉笏板的人,绝非平常之辈。当然,久居草原深处的冒顿自然不知道汉家这一注释,只是 从笏板上刻的小字感到此板出处非同一般,在笏板的上部,两列清楚的篆书令人醒目: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在主营的冒顿在把玩玉器,在前营的韩王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久等不见冒顿,韩王额上不禁沁出豆大的汗珠行事也不顾一方诸侯的风度,急得来回踱步。伫立一旁的张相看见韩王如此,想要说一两句话用来宽慰韩王,只是刚想上前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慌意乱,如今深入敌营,尚不知能否全身而退。想到这,张相轻叹一声,又想到这一声轻叹更会引起韩王不安,便立马闭口不发一声了。
“张相,你说这一计能否行的通?”韩王神情沉重的向他问道。
“此计可行,韩王还请宽心。”听到韩王颤抖的声音后,张相只得这样说了。不过从韩王依旧紧缩的眉头便可得知,这句宽慰话并没有什么用处。
“韩王,不如让臣卜上一卦以求天命。”
“如此甚好,快快!”“喏”
说罢便从袖中拾出三枚铜币,在桌上抛置起来。其实他昨夜曾卜过一卦,不过卦相迷离,难深其咎。
“老阴、少阳……”张相执笔在案画下卦相。
“上离下离,是为离卦,离为火,利贞无咎,宜知会天命,柔顺中庸。”
“张相,只说吉凶如何?”韩王倾身上前迫切问道。
“此境非凶,却似吉非吉。”
“似吉非吉,那到底是凶是吉?”
“难以言及,臣也难断。”张相紧紧盯着案上图卦,深深思忖。
“似吉非吉,知会天命,似吉非吉,宜知会天命……”张相低头喃喃嘀咕,不断重复着这两句。恍惚间,他好像知晓了什么,神色迷离,抬头言道:“韩王,此行怕是难以如意!”
韩王听后,停在一旁,矗立不语,可那脸上颓丧的神情足以显出他的内心已脆弱不堪。或许他此刻已心生退意抱怨就不应该出使敌营。
“汗王有令,让你们到大帐议事。”侍者推帘而入,神色傲慢,仔细观察便会看到侍者嘴角的讥讽笑意。可韩王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唯唯诺诺答一是字,便跟在侍者的身后,向匈奴大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