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醒来已是在绝情殿内,感觉脑子里空白一片,有点空无的可怕。
隐隐有察觉不对,但也一时想不明白,眸子又恢复了昔日的冰冷,远远望上去,依旧是那么清高出尘,那么仙气凌然,让人不可靠近。
心里一股莫名的哀伤不明的往上涌,脸上却仍是没有一丝表情可以捕捉,望着依旧如初的绝情殿,白子画心如止水,没有一点波澜可言,眼神再没有了哀伤和绝望,依旧是千年万年的孤独和冰冷,酥酥麻麻,直叫人冷到骨子里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也都没有变过,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子画,守着这个仙界,千年万年。
正看的出神,突然看见一个“疯丫头”,鼓着小脸气嘟嘟的跑过来。
“尊上!”
白子画微微一怔,淡道:“你是谁?谁让你上绝情殿的?”幽若一脸的无语,刚想开口说她是骨头师父的徒弟,却突然想起那日摩严说过的话,知道尊上真的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禁踉跄的退了两步,又立刻赖皮似的跑上前拽住白子画的袖子,微微嘟起嘴巴:“尊上,你真的不认识我啊?”
“不认识”白子画淡言。眸子薄凉如水。
幽若撇撇嘴,“果然这世上除了师父一个人,怕是再没人改变的了尊上了。”小声嘟囔了两句,她知道师父的魂魄还会在世间徘徊,待她找回师父,看尊上怎么办。
“你师父是谁?”白子画听见这丫头不正经的乱嘟囔,觉得她师父也不见得是什么正道中人,但她却上的了绝情殿,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一切记忆显得那么空旷和迷茫,让白子画有过瞬间的无措。
“我师父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勇敢最美丽最可爱最单纯的人!只可惜师父她太执着了,要不然怎么会被她最爱的人杀死了。”想着那日亲眼目睹那个她从不熟悉的身影那样倒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白子画心头一颤,仿佛比亲身经历过还疼。微微皱眉,也没再搭理幽若,只缓缓走回书房。漫天花雪中,那个白的不染尘埃的身影,终于还是淡向远方。
幽若心里酸酸的,她亲眼看着师父和尊上一天天一点点的感情,到最后用一死一遗忘做了最好的结束,突然有些想不明白,爱情的结局,真的就只是这样的么?
转身回到当年那个房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变,她一直也不敢动她师父的东西,因为尊上对这件事总是严厉苛刻到没有一丝余地,现在尊上不会再阻止了,幽若反倒不想动了,这一切是她师父曾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证明,那是她师父,曾经还在炎水玉中就陪伴着的师父,现在就这样被尊上杀了,再也没留下什么。
师父,你在哪儿呢?幽若,好想你……
绝情殿上的桃花随风轻轻微漾,轻轻的迎风摇曳,合着花香,四散在绝情殿上,白子画看见满园的桃花树,不禁心中翻腾,他再也没有的睹物思人的权利,他也再也没有了为她心痛的权利。
施法想招出断念,却什么也没有。
断念,废了?
白子画微微皱眉,胸口闷的有些作痛,他到底,怎么了?
“师弟,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吗?”摩严步上绝情殿,身体却以虚弱到了极点。
白子画轻轻扶起轻咳着的摩严,眉皱的更深了:“师兄……你的道行……”
摩严没来的及阻止,就感到身后滚滚真气涌入,还不断给他探着脉息。
“师兄,这么回事?”白子画察觉他仿佛用代价换了什么东西,却也一时算不出是什么。
“没什么。子画,你要记住,你肩上担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长留山,你肩上担的,是整个仙界,是六界的安危。你不能忘记你的责任,不能忘。”
白子画轻轻点头,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微微安静了一会儿,摩严又道:“子画,今年仙界大会,收个徒弟吧。”白子画心头猛的一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直觉性的脱口而出:“我不收。”
“不行,必须收!长留没有首徒怎么能行!上次你都答应我收徒弟了,怎么能反悔?”
白子画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似是默许。摩严被弟子带回了贪婪殿修养,诺大的绝情殿又似乎只剩下白子画一人。
四处都似乎回到了最初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那段简单快乐的时光,清澈淡然,毫无一丝波澜。除了那些故人的记忆,对于花千骨的存在再没有了一丝痕迹。
一切的一切,都似过眼云烟,一晃而过,似是没再留下任何,毁天灭地的悲痛,腐心蚀骨的绝望,若是能一切回到最开始,简简单单,也好。
十五年后。
叮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想起,伴着一个稚嫩单纯的声音: “东方。”
一个小小的头探进来,仰着一张天真的脸,和前世几尽一模一样,花千骨一蹦一跳的走进来,拽着东方彧卿的袖子,一蹦一跳的扎进东方彧卿怀里:“东方,今天你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啊。不要再跟你这些破舌头说话了好不好?”说着做了个鬼脸,东方彧卿莞尔一笑,如清风化雨般飘进人的心里。花千骨一时间竟被迷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直直的望着他,怎么笑起来就这么好看呢。
花千骨紧接着狠狠的甩了甩脑袋,太没出息了,都多少年了,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东方彧卿捏捏她的小脸,笑的更开心了:“我这些都是破舌头?那把你的割下来放上去看看?”
东方彧卿一脸坏笑。“东方!”花千骨生气的嘟起嘴巴,使劲的拍了他两下,东方彧卿重新揽她入怀,摸摸她腰间的铃铛,轻声问她:“喜欢吗?”
“恩”花千骨使劲的点了点头,东方彧卿享受着这样难得的幸福,把她抱得更紧,似是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十五年前,花千骨飘落的一丝魂魄被东方彧卿用阵法收回,重新让花千骨转世为人,而在花千骨死时被妖神之力唤醒的杀阡陌,则被单春秋用性命封印了他对花千骨和琉夏的所有记忆。
骨头,不知道你如过知道了一切,是会高兴还是不高兴,现在万物复苏,六界安宁,仙界也重归兴旺,这就是你当年所愿,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弥补的事情么?
一个小女孩突然跑进来,大喊:“骨头娘亲不知羞,哼。”
“糖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是你娘亲,我是你爹爹,恩?”
糖宝连忙跑过来撒娇:“娘亲,爹爹,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东方彧卿又一阵爽朗的笑,“只要你娘亲同意,我随时都可以啊!”
花千骨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东方!谁说我要嫁给你啦!”
看着花千骨娇羞的脸,东方彧卿微微含笑,前一世他亲手把她推给了白子画,这一世他一样不配给她幸福。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傍晚,绿鞘,东方彧卿,花千骨,糖宝,四个人坐在桌前,像当初花千骨给师父做饭一样,张罗了一桌子菜,又像是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谈笑风生,这两年,糖宝重新幻化成人,东方和骨头也都已经长大,每天过的很平淡却很幸福,可是就凭他这一世二十年的寿命,他都不配给她幸福。他能给他的,只有陪伴,他不会再让她那么痛苦,她幸福了十五年,自己也没那么内疚可悲,卑微的一点弥补,只是这伤痕累累的心,附上一层纱罢了。
青烟四处弥漫,花千骨静静坐在树上,无聊的戳着树枝,看见天边紫光一闪,花千骨兴奋的蹦起来:“紫薰姐姐!”
紫薰浅夏着一身浅衣,身边还带着一个男人。
花千骨跳下来一脸兴奋的拉着紫薰浅夏,这几年,她经常来看她,东方告诉她,她和她渊源很深,紫薰姐姐是个很厉害的仙,花千骨也很喜欢她,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紫薰姐姐每次见到她,眼睛里总是有莫名的悲伤和怜爱。
“千骨,这次我给你带来了一位朋友,斗阑干。”
“斗阑干?”花千骨惊奇的睁大眼睛,“就是传说中那个在仙界也难逢敌手的战神么?”
斗阑干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原来,这个孩子曾经是这么美的。
“丫头。”
花千骨围着斗阑干转了个圈,似是不相信一个那样神话般的人物会这样出现在他眼前,好一会,才问道:“你为什么叫我丫头啊,我都十五岁了!我不小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到的时候,你很小。”
花千骨一头雾水,她不会和这个大战神前世也认识吧?她一直以为东方都够厉害的了,怎么她自己也认识这么多厉害的角色?
“又是我的前世么?花千骨微微低下头,她有太多不明白。
斗阑干点点头,花千骨重新爬回树上,静静看着星星。
“紫薰姐姐,你从哪里来啊?”过了一会儿,花千骨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