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沐风!凌沐风!”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那般焦急。是谁…是谁的声音在呼喊,呼喊这具残破的驱壳,他想动一动手臂,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究竟是谁,可大脑却是昏昏沉沉的,已经支配不了任何身体的动作,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大抵是真的…累了吧,一股强烈的疲惫让他不禁想,就这样睡一会,好好休息一下…就这样…结束了吧…
“凌沐风!!!”那声音忽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的音量,好像有些撕心裂肺,听起来却又有些清冷,这个声音…他记得,是,谁的呢…
正文 命途
急救室的灯始终亮着,夙唯箬坐在门口的地上,仰头看着头顶白晃晃的灯光,她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面容却是极度的平静,几乎惨白的脸上,好像透露着一种看淡生死的情绪。
灯,“啪”的灭了,穿着素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依旧清冷的面容,面颊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怎么样?”夙唯箬沙哑着嗓子抬起头,问向站在面前的离云汐。
“没事了。”
“是吗…那就好…”她看着她微微地笑着,忽然觉得胸口一滞,一直抑在喉间的血忽地喷出…
“唯箬!”离云汐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匆忙地在夙唯箬的身上摸着,终于找出了那瓶几个月来从不离身的糖果盒,拿在手中那轻得有些让人绝望的重量,她的药,是什么时候没的…
“来人!急救!”她又戴上了手中的口罩。
自从三年前离开了心语学院,手术室也是很久没进过了,离云汐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呆愣地看着手上的血迹,那是刚刚还在夙唯箬胸腔中流淌着的温热液体。心脏搭桥手术,在临床上倒算不上极难的手术,术后存活率也算不低,可她却本能地感到绝望,像是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
凌沐风还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大概是身心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他的情绪在近几天几乎绷紧到了癫狂的程度,在顾陌死的那一刻全线崩毁。他用了不过三天时间,干了太可怕的事情,缜密到每一步的计算,他一定无比希望,可以亲手杀了那个人…
可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袖手旁观,让他成为弑父的罪人,她开枪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的眸中,有极其复杂的痛苦…如果这能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这一许恨意,她十分愿意承受。
她站起身,清洗了手上的痕迹,缓慢地,极其缓慢。
“离小姐。”医院的负责人为他收好了手术服。“稍候,我们会找专人护理这两位病人,请您放心。”
“嗯。”
“离小姐…”
“有事?”
“院长请您到办公室找她。”
院长办公室——
“当当当…”清脆的的敲门声响起。
“进。”
“老师,您找我。”离云汐进了门,恭敬地鞠了一躬。
面前这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家,俨然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她从座位抬起头望着离云汐,站起身,笑得和蔼可亲,“好久没上手术台了吧,感觉怎么样?”
“还算记得。”
“三年了啊,你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
“是老师高看我了。”
“哎,别这么急着打断啊。”她拉过云汐,引她在沙发上坐下,苍老的手握着她的手,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
“老师?”离云汐疑问地看向她,这是一双在业内被称为神谕的手,此刻就放在她的手掌,冰凉的温度,颤抖得连最简单的交握似乎都已经做不到了…
“老师老了,”院长看着她,笑着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手术刀不知还能握到几时…丫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身上背的事情也不是我可以明白的。老师没有什么太多想说的,也不会因此对你有什么偏见。老师只是希望,你可以留在这里,多救些人,哪怕只是当做是在赎罪…”
赎罪吗…
离云汐走在医院地下室的走廊,四周静得毫无声音,惨白的灯光投下,衬得四周的墙壁更加森白。这个地下室还是自己在这里实习的时候建的,医院的地下,大多是太平间一类的地方,因此格外安全。所以当年才会选择这里…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了尽头的那扇门。从门缝中似乎可以看到屋内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的木制牌位,她在门口沉默稍许,蓦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