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开始下起了薄雪,他站在广袤的天地之下,看着这纷扬的雪,仿佛洗净了满身的血污,忽然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在前两天,他派在洺阳的线人回报,查到了他父亲顾榷的踪迹…从来没有过的冲动,他迫切地想要那个人死,哪怕…成为一个,连自己都会感到陌生的人。
离云汐…你们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杀人的感觉…又会如何…我突然,也想知道。
正文 歧路的转折
细雪下得如粉末飘洒,纷扬了一夜未曾停歇,他拉紧了加厚的风衣,暗暗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果然是到了季节啊,他长呼了口气,白气像是吐出的烟圈。
他听着火车长鸣的汽笛,像是为他奏响的乐章,短暂,强烈,仿佛针刺一般深入人心。
在通往洺阳的火车上,沿途的风景陌生得好像从未见过,自那一年起,他和悦铭坐上通往汶江的火车,这条路他便再也没走过。在内心深处,他也许在害怕着,害怕这个生养他的故乡,在他们离开了之后便只剩下了物是人非。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同于当年的落荒而逃,慌不择路,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会加入夕颜,直到将所有残害过他们的人,剥皮抽筋。
五个小时之后,他十多年来,第一次踏上了故土…随着人流走下了车,有些茫然看着周围忙碌奔走的人群,火车到了终点,这世间的芸芸众生,他们的终点,又在何处。
“沐哥!”少年响亮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努力地伸长着脖子穿过人群,四处寻找着,在看到他的时候,少年欢快地跑了过来,“沐哥。”他微笑着道。
“嗯。都安排好了吗?”
“嘿嘿,我办事,沐哥放心。”他拍了拍他的小胸脯,“沐哥,吃饭了吗?”
“还没。”
“沐哥想吃些什么?”
“小初你安排就好。”
“不如尝尝我的手艺?”
“好。”
“来,沐哥,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嗯,味道不错,小初你进步很大啊。”凌沐风笑着道,“你们组的人最近都怎么样?”
“挺好,在你的安排下,大家过得都还不错,不过都挺想你和宋哥的,能不能…”
“小初,我来的事情,不要告诉太多人,越少人知道越好。”
“…行,沐哥,帮你保密。”小初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肖氏已经替沐哥你盯着了,不过沐哥,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可需要我再叫些人手。”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
“沐哥这是有什么秘密计划吗?要我去帮忙吗?”
“不要来!”他的情绪忽然似乎有一丝的紧张,勉强地笑了笑,“这次的任务有些危险,我一个人尚且应付,你去了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哦…”小初低头扒着饭,有些闷闷地应道。
当夜,肖家——
他徘徊在肖家的后墙之外,犹豫着,他的手反复抚摸着腰间的那把枪,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天,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血腥杀戮的夜晚,她把枪交到他手里,如往日一般平静冷淡,却一句话判处了自己的死刑。
他的手忽地紧握,将大衣的帽子戴上,宽大的帽子把他的面容遮在一片阴影之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利落地翻过后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肖家。
“你慢点…”女人娇媚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阵阵娇喘,男人沉稳的声音一遍遍地安慰着,他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这个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在他童年时期,满怀着宠爱和关怀的声音,此刻就好像无数柄刺在他心口的利刃,如果在这之前他还曾心存侥幸,此刻的一切,切切实实地证明了,那份几乎要了他的命的资料,是真的…
“咚咚咚。”有人叩响了房门,打断了一室旖旎春色。
“谁啊!”男人烦躁的声音响起。
“顾经理,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您批示。”
“知道了,来了来了!”男人俯下身在她的颊边印下淡淡一吻,“等我回来。”他温柔地道,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披在肩上,起身去了书房。
门声响起不久,女人从床上爬起,拉了拉松散的衣服,点上了一根烟,真是扫兴,女人想道,纤白的手指夹着一根高级女士香烟,淡淡地吐着云雾,罢了,看看风景。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道人影出现在窗棂之后,他带着帽子,只觉得一双眼眸在黑暗之后透着渗人的幽光,她惊得想大叫,却在一瞬间,只觉有什么穿过胸膛,喉间腥甜,她低下头,之间汹涌的血液从伤口中不住流出,指尖的烟早已掉落,她惊讶地睁大双眼,眼前的一切却渐渐模糊,鲜血喷溅在窗上,染出血色的画,他抬眸,深棕色的眼眸看向她,似乎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她挣扎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窗上抓挠,发出尖利的声响,他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看着她翻着可怕的眼球,死不瞑目地瞪视着他…
“沐…哥…”
他猛地回头,小初正在身后,有些局促地站着,看起来有些害怕,似乎在下意识地往后退。
屋外突然传来脚步身,他猛地拉上小初,“先离开再说。”
身后似乎响起了尖叫声,带着恐惧穿透了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