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平淡如常,如同无风的湖面,荡不起一丝涟漪,高师兄如他所言,慢慢淡出了楚天的生活,倒是同云舒兄妹的关系愈发亲近了,吃饭坐卧,形影不离,而狐狸小白,也免不了遭受云月的摧残,以至后来一见云月,便如临大敌,躲在楚天袖子里不肯出来,楚天则摄于月儿姐的威吓之下,少不得做些出卖之事,看着小白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每每心里说一句:“对不住了,小白。”
转眼间,山间岁月易逝,花开花落几朝夕,不觉又是五年过去了。
这一年,楚天十五岁了,不知不觉间从一个无知孩童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个头也如雨后春笋一般,蹭蹭地长了起来,如今,他已经比云月高了半头。
想起这个月儿姐,楚天不由浮出一丝笑意,无奈的摇摇头,感叹一句:“真是太胡闹了些,”这几年,云月可没少带他去惹事生非,两人在这出云峰上,可也混出了些名声,什么诸如“黑白双煞,极恶二人”等等名号流传在外,平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气得云舒把他二人禁足了一个月,才微微有些收敛。
但每每出事的时候,云月第一个挡在前面,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巾帼不让须眉,”巾帼二字确实贴切但和矜持二字就完全沾不上半点边了,以至楚天常常想:“月儿姐这性子,不是男儿身,倒真是可惜了。”
这一日,山风呼啸,云海翻腾,渐渐到了秋季,这风也有了几分萧瑟,但出云峰上依旧碧绿一片,得益于仙家福地一说,这里没有四季交替的感觉,但长此以往,难免有些厌倦,不免怀念起落叶纷飞的景色。
天际白云朵朵,也许是到了秋季的原因,天蓝的深邃,高得深远。
只见石谷后方一块直指苍穹的奇石上,站着一个异常美丽的女子,乌黑的秀发随风而动,一身浅蓝色衣裙飘扬,映着黑发下异常白皙的肌肤,说不出的潇洒出尘。
“月儿姐,快下来吧,不然又要被云舒哥骂了。”楚天望着奇石上的女子,无奈的道。
“催什么催,我刚得了点兴致,就被你催没了,我说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我哥的。”云月没好气的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跳下石头。
“当然是听月儿姐的。”楚天义正言辞,看着从空中落下的身影,小声咕哝着:“我就不信你不怕云舒哥。”
云月在石头上轻轻一点,潇洒地落地,随意地拍了拍手,然后四处一扫,眉头却皱了起来,道:“小白呢,怎么没看见。”
这话说完,楚天袖子突然一阵抖动,他连忙尴尬笑道:“哦,小白啊,今天没跟来,估计在家里吧……。”
云月狐疑地瞄了楚天一眼,似是发现了什么,露出坏坏一笑,直接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小天,和我撒谎,你可知道后果的。”
楚天顿时冷汗直流,脑海里不禁浮现过往的黑历史,再顾不得和小白之间的情谊了,伸手就去抓,不料袖子里空空如也,不见了小白的踪迹。
与此同时,只见地上白影一闪,原来小白见机快,早就溜了。
云月眼尖,连忙喊道:“小白快回来。”一边动脚追去。
楚天无奈地摇头,也跟了过去。
于是,二人一狐,越追越远,转眼间,已经远离了石谷,随着二人逐渐远离石谷,山间树木渐稀,石块由青褐色慢慢变为暗红色,原本清爽的空气变得压抑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心头,让人透不过气。
天渐渐黑了,四周传来奇异的叫声,两人早些追逐嬉戏的心情早已消失,楚天有些心急,连忙喊道:“小白,别跑了,你月儿姐只不过和你开玩笑的。”
不料这一声喊,小白非但不回头,愈发快了起来。看来小白被这个没义气的家伙骗得多了,再也不上当了。
片刻之后,一座石山突兀出现在眼前,石山的正前方,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在这黑暗中,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小白,不可……,”这一次,云月的声音也焦急起来。
出云峰虽说是太玄宗外十八峰,但论玄奇之所,有一处却也声名显著,有着禁地之称,而看云月的脸色,这黑黝黝的洞口,显然就是那传说中的禁地:“往生洞。”
往生洞的由来暂不可知,只知道在这个洞里,死过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修为高深者,有典籍记载,往生洞初现时,引来无数人入洞探险,但所有进去的人,全都莫名失踪,从此音信全无,甚至其中还有着第四境的强者,更有传言称,往生洞的最深处,栖居着洪荒异兽,另有人称往生洞连接着幽冥地府,黄泉之所,如此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再探往生洞了。
只见洞口白影一闪,小白的身影被往生洞的黑暗所吞噬。
“小白,小白,”楚天尝试喊了几声,声音传出很远,却不见任何回声,似乎这往生洞连声音都吞掉了。
“月儿姐,这可如何是好。”楚天一声哀叹,满脸焦急之色。
云月呆呆地看了眼黝黑的洞口,一咬牙,决然道:“小天,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不行,”楚天少见的坚决,“要去也是我去。”
云月微微皱眉,冷声道:“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楚天摇摇头,直视着她,竟是一步不退。
云月微微恍惚,声音柔和下来:“那你去找我哥,我在这里等你们。”
楚天一怔,刚想说好,随即反应过来,看着云月幽幽道:“月儿姐,你想甩开我对不对,还是……,”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还是月儿姐嫌我是个累赘。”
“不是,小天,我没有……。”
楚天看着眼前那个急切的脸庞,微微一笑,道:“不过,就算是累赘,我也要进去。”他的笑,有些凄苦中的悲凉。
五年的时间,他的修为一直停留在通灵境,无论他多么努力修行,所有进入身体的灵气都会被吞噬一空,就像是上苍开了个无情的玩笑,它如魔咒一般死死的缠住了他,曾经无数个夜晚醒来,那深沉地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什么纵横出云峰,他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后面的累赘罢了,且不谈通天境,恐怕几年之后,他们就会把他远远甩在身后,他们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就这么任性一回吧。
楚天头也不回地朝着往生洞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中。
黑暗,不仅吞噬的是光亮,还有人心吧。
云月气得直跺脚,眼看着楚天消失在黑暗之中,连忙抬脚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