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我得了某种奇怪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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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像个神经病一样怀疑着自己看到的一些人和事。
坐车时,我会怀疑公车上的纹身司机是劫匪;买烟时,我会怀疑小卖店里喜欢小孩的老板是人贩子;走在路上,我会怀疑前边的美女卸妆后是个伪娘……
甚至我会想:如果过马路有车突然撞向我怎么办?如果走路下有花盆突然掉落砸到我怎么办?如果过桥时突然地震了怎么办?如果……
我开始爱上像警察局、医院一样看起来很安全的地方,我开始研究那些星座、占卜一样看起来很神奇的东西,我开始避开自己所认为的危险,开始给自己最充足地、应对所有危险的准备,开始像蜗牛一样缩在自己坚硬的壳中温暖度日……
之所以说那么多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清醒,脑子里调理清晰,我没有疯,真的,只是忽然间想象力丰富变得极其没有安全感……而已。
或许那是一种病吧。苏乔说。
苏乔是我的助手,二十几岁的一个面瘫青年,我怀疑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却是一直很信任他,这也是我将这件事告诉他的原因,然而,听到他的想法,我决定去看看心理医生。
安静的心理资询室里,我简单地描述了自己目前的心理状态,说完后,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人就笑了起来,小眼睛眯只看到一条缝儿,似乎是开心?
“你有怀疑我么?”他问。
“有。”我想了想,有些踌躇。“你确定要听听我的猜测么?”
“说吧。”他又笑了。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大些。“你左手食指处长茧,看位置是握刀所致的,而且可以确定是较短小的木柄手术刀,看茧的厚度又能说明你经常握手术刀,持续时间大概是七到十年,说到这里就必须要问你一个问题了:你一个心理医生为什么会长时间握着手术刀呢?”
“呵呵,很棒的分析能力嘛。”中年男人又笑了几声,眼睛都几乎看不见缝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雕刻,尤其喜欢雕刻红木,然而A市的红木普遍纹理细腻硬度较大,普通的雕刻用刀使用起来容易变钝,而贵的……我不想因为小小的爱好花费掉太多钱,所以我想到了要用锋利的手术刀来代替。”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你看看,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盒子里是一个红木木雕,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老鹰,栩栩如生,小巧玲珑,刻口处细腻自然,无一不体现着制作者的精湛技艺。
我迅速看了几眼,抬头重新看向了心理医生,他的脸上是某种炫耀性的笑。
“你在说谎。”
他的眼中是恰到好处的惊讶:“怎么说?”
“第一,木雕的确是你用手术刀做的,但绝对不是你最得意的作品,七到十年的刀工怎么可能就这点水平呢?第二,前面你说雕刻是小爱好才不去买太贵的雕刻用刀,去握了七到十年的刀用于雕刻这仅是小爱好吗?”
“第三点,也是我最确定的一点,你的神情动作一直正常得让人没有怀疑的地方,但你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你不该拿出红木木雕试图增强你话语的可信度,你在掩饰。”
“鉴于你说了谎话……”我话语一顿,有些好奇。
“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吧……你一个心理医生为什么会长时间握着手术刀呢?”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又恢复成了满面笑容。“你不是很能分析么?分析看看。”
“这很费时间和精力的。”我看看表,苦笑。“而且现在我是在看病吧?”
“这也是在了解你的病情,你说吧。”
看他那么坚持我也不推脱了,理了理思路,就说了起来。
“一个心理医生为什么长时间握着手术刀呢?这个问题的关键词在于手术刀,大家都知道手术刀是用来给人或给动物做手术,鉴于第一个问题时你的回答,排除了你兼职做兽医和主刀医生的可能性,也证明这关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使你竭力掩饰,那么……”
“是犯罪!”声音突然变大,我使劲地盯着他。“符合这些情况的案例……近十年来的连环碎尸案!”
“喂喂,小兄弟”心理医生有些无奈。“你不觉得你的分析太草率节奏太快了么?”
“最近A市也发生了碎尸案……”我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边理顺思路边说。
“……凶手是同一个,先用迷香迷倒死者再进行碎尸,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你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味道虽与市面上某知名品牌的香水一致,但应该是你为掩饰身上的血腥味自己特制的,这对善于调制迷香的你没有难度,而且刚才你拿雕像时我注意到抽屉里就有数款香水,那就是你调制香水的原料……”
“精彩。”中年人大声地拍着手,仿佛戏台下大声叫好的观众。“但是……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危险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浪费那么多时间么?”他终于放弃了伪装,阴惨惨地笑着。
这回换我笑了起来。“那你知道为什么拖延时间么?”
“前面我有说我习惯给自己最充足地、应对所有危险的准备,所以你的迷香不会对我有太大作用,而且之前在我看表时警察就已经到了。”
也不管他什么表情,我起身打了个响指,就有数十个警察迅速推门而入围住了他。
门口立着助手苏乔,身板笔直活像棵树。我揉了揉眉心,走过去就往他边那靠,苦笑。“这迷香还是有些作用的。”
“活该。”他面无表情。“你是怀疑了才进了这个心理诊所吧?”
“门口灰尘太多,附近垃圾桶里有手术刀的碎片……看着可疑就进了,而且也是你建议说去看心理医生的,没想到就简单地破了一个大案子。”
“装专家装得挺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懂手术刀刻痕懂香水呢。”
“不像怎么能套话呢,而且凶手安逸太久变蠢了。”头越来越晕了,我又往他那靠近了一些。“我觉得还是不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吧,这病对我们事务所还挺有益的。”
“随你。”
“对了……”我有些迟疑地开口,示意性地看了看那些眼神奇怪的警察。“他们会不会在怀疑我们是不是同性恋啊?”
一只手搭在了我腰间。“我是攻。”
“……”一脸嫌弃地推开他。
“傲娇炸毛受。”某人面无表情。
我默默扯扯嘴角。“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看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小说……”
“不是你说了对我们事务所有利,让白静硬叫我去看的推理小说么?”
“白静她……”我觉得头不晕了,反而隐隐发痛。她是个耽美作家啊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