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七有些不安。
苏格拉猪说过,一切无来由的不安都是猝不及防的心慌,需要思考。
猪七在窗旁思考,有乌鸦跌跌撞撞地飞进来,翅膀上全是血,它说人类来了。
猪七沉默。它明白人类的可怕,当年眼睁睁看着同类被开膛破肚,那时恐惧仇恨令猪窒息,于是它不甘命运逃了出来。
而现在,命运要回到正轨了么?
猪七去找熊八。
那只熊住在树上,它说住在山洞就感觉自己还被关在动物园笼子里,夜夜噩梦,在树上才能安心睡着。
大树下,猪七看着熊八,说:“他们要来了。”
熊八熊躯一震,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年动物园里,白天供观赏晚上抽熊胆,是它的深刻入骨的噩梦。
“我们无路可逃。”未来就在那里,我们无路可逃。猪七抬头,天空黑云笼罩预示暴雨将至。
苏格拉猪说,没有要和猪作对的世界,只有要和猪作对的猪自己。很久以前它就恐惧害怕惶惶不安,于是如今疲于现状只能平静。
它也承认这是命运。
熊八看着好友脸上的淡然,苦笑:“不过是被吃掉而已,人类认定的吃与被吃的关系,两千多年来,天经地义。”
“只是我们未曾接受。”
未曾接受么?看了看自己的蹄子,猪七说:“我不知道自己的蹄子有那么好吃。”
熊八看自己的手掌。“我也不知道熊掌那么美味,熊胆那么珍贵,以至于人类赶尽杀绝。”
然后雨落下来了。
黑云掩去金色阳光,大滴大滴的雨以风为翼肆虐张狂,枯黄树叶簌簌落下,哗啦啦。
猪七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如果知道前方的路是什么,那么至少要打破现在的平静,虽然不知道那条路会不在打破以后改变,但是一定不会改变在一成不变的平静里。
苏格拉猪也说,一只安于现状的猪只是快乐的猪,也是只被安于现状的快乐束缚住的猪;
挣脱虽然痛苦,但只痛一时;
不挣脱虽然舒服,但是隐痛一世;
无力挣脱却想挣脱时,若有陪伴,尽力抓住那渺小可怜的快乐吧。
“你吃过肉么?”
“没有。”
“那你想吃猪蹄么?”猪七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熊脸。“我想吃熊掌。”
熊八愣,然后点头。
它明白了好友的意思。
狂风骤雨,雷声轰鸣如战鼓,然后万物战栗不安。
弱肉强食,始终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