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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夙并蒂

短篇集:末世花开

  ——

  姊妹双生,一个活着,一个死去。

  ——

  她躺在巨大的灵柩里,眉眼安然,容颜秀美如初,手腕和发间缀着半开的蓝色妖姬,美好艳丽。

  ——她还是那么喜欢那些娇嫩美丽的花朵,到死了也要带到棺材里一同腐烂消弭……那么愚蠢。

  我低头凑近,琉璃的棺盖倒映出我的脸,和她靠得那么近,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就像镜子的里外两面,事实上我们不曾那么亲近,就算是现在,也被剔透的琉璃隔绝开来,棺里棺外,一个活着,一个死去。

  两年前,我就知道她中了蛊毒即将死去,然而当皇宫的丧钟响起,真正看到再无声息的她时,我还是有片刻的恍惚。

  曲熙死了,我的孪生妹妹死了……她竟真的死掉了。

  像是失去了某种定义为“可有可无”的东西,那股子怅然混淆了某些复杂难言的情绪,算不上悲戚,也不是愤怒,只是心口某个位置就那么悄然地那么突兀地……空了。

  我是诺夙,我和曲熙是孪生的姐妹,我们是云国之境的公主,拥有相同的美丽面孔和相同的尊贵地位,就像同一条枝上并蒂双生的花,枝桠交错,缠绵悱恻。

  亲密无间言笑晏晏,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起,世人皆传“大公主诺夙沉静温婉,二公主曲熙闹腾骄纵”,她开始执着于旁人总将她认作我,我也开始为旁人眼中连她曲熙都可以成为的“诺夙”而悲哀,我们慢慢疏离,久而久之相看两厌——她厌恶我的傲慢,我不喜她的嫉妒。

  不知不觉,所谓的姐妹荡然无存,纵然旁人面前亲密无间言笑晏晏,也不过是我和她居心叵测的做戏,以姐妹之情为名的表象罢了。

  因此,我曾问过魔镜,曲熙是否是我的命数。

  这世间有两面能解答所有问题的魔镜,曲熙有一面,而另一面就在我手里,那次提问魔镜沉默许久,终是解答说:

  “并蒂双生,命数相连。”

  “只不过……你的命比曲熙好。”

  我曾为这样的答案迷惘,确实,有时魔镜的答案并不是解,甚至会是另一种困惑,于心头百般纠缠,难得善终。

  记得十六岁生辰时,曲熙在高台上和乐而舞,红裙白鞋,耳后别一朵半开的蓝色妖姬,她踮脚在高台上旋转,裙摆翻飞就像飘零的花,旋律停止时她转身回眸,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丽色倾城,众人赞叹不已。

  她看着我,眼底得意之色难掩,殊不知那时我心头已万分惊骇:我所中的蛊毒竟是移到了曲熙身上,此蛊无人能解,她即将死去。

  并蒂双生,命数相连,我的命比她好,她便一无所知代我死去。

  那时的我不曾怜悯,不曾愧疚,也不曾悲戚,而今她真的死了,我竟是片刻恍然,竟是百端交集。

  ——雕花的灵柩扎着素白纱绫,她眉眼安然再无生息,耳边有钟声一声声地响,铛,铛,铛。

  ——呐,她在最美好的年华死去,带着亘久的美丽,而我会看着自己慢慢变老变丑,腐朽糜烂了无痕迹。

  ——

  花开并蒂,一朵颓唐,一朵艳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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