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衮有很多事没有跟陈旧说。
比如龙莒，比如深海，比如权力……
很难想象，在陈旧加入‘血执’的三年中，游衮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从一名普通的研究员一跃成为北皇城的龙头老大，不仅在‘深海’有着属于自己的势力，就连‘天空’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真的还是自己的大哥吗？
一路上，陈旧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回到家，他疲倦的往床上一趟，双目合闭。脑海中闪过和游衮相处的场景。
那一天，‘沉沦’降临，万魔遮天，黑血蔽日，人死如岐。罪恶笼罩废墟，残酷演绎现实。在最黑暗的时期，人，不仅仅是人，还充当着食物的身份。
文明被野蛮践踏，人性被恐惧扭曲。在混沌与秩序之间，唯有臣服或主宰。
可对于年仅八岁的陈旧来说，生存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臣服。
成为孤儿的陈旧有幸在魔族的铁蹄下苟且存活，孤苦无依的他很快就被一支由战败士兵组成的抵抗队伍发现并收留。
当时发现他的，就是同样被收留的游衮。
抵抗队伍的队长是个好人，用手里的枪在魔族扫荡过的废墟里救出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人，医生，商人，民工，甚至还有趁乱越狱的罪犯。
渐渐，人越来越多，各种利益冲突也随之而来，鱼龙混杂的抵抗队伍里暗中拉帮结派，很快，就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然后，暴乱开始了。
背叛仅仅只持续了十分钟，老队长那一派人手里有枪，没有人可以在子弹的威胁下暴乱，没人可以。
为了杀一儆百，老队长杀了很多人，纵使那些人苦苦哀求，痛哭流涕，鲜血依旧没有停止流动。曾经那些他亲手救下的人又被他亲手杀死，很讽刺，不是吗。
然而，更讽刺的是，老队长也死了。
被最先那批和他一起打魔族，一起救人，一起杀人的兄弟一枪打死。冰冷的枪口从背后冒出火舌，绝情的子弹毫无阻碍的打爆他的头颅。
一切归于平静，那个杀人的人，成为了新的队长。
那一夜，给两个年幼的孩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他们也是从那时才知道，哪怕是扛过命的兄弟也是会反目成仇的。
那一夜，他们颤颤发抖，紧紧相拥。
后来，新队长改变了老队长团结友爱的策略，在抵抗队伍中贯彻个人独裁。所有男人变成畜牲，女人沦为玩物，原本人人平等的抵抗队伍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土匪窝。
这时，那些曾经造反的人反而回忆起老队长在的时候，每天不用过多的劳作，不用手无寸铁的与魔族作战，不用担心每天吃不饱明天能不能看到太阳。
可悲的人性，低虐的劣根。
只记得那段日子，游衮和陈旧互相倚靠，每次吃饭游衮都吃的很少，陈旧吃的很饱。虽然每天过的异常艰辛，但两个孤儿都知道，有对方在身边，活着还有希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星期，再然后，游衮和陈旧在仅仅八岁的时候，就目睹了人类的残忍。
原因很简单，没有食物了。
整座废墟已经被搜刮殆尽，偌大的城市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新队长当即决定，向外面转移。
可密集的魔族用血的教训告诉人们，外面，是它们的狩猎场。
迫于无奈，仅存的人类只能回到废墟，倚靠复杂的地形与魔族周旋，夹缝求生。
问题是，没有食物，怎么生存？
那几天，整个抵抗队伍笼罩一片阴云。不少人目光飘忽，眼中闪烁诡异的光芒。
在极度的饥饿下，罪恶，开始了。
有人在营地周围发现了被肢解的人类尸体，残缺不全的身躯上遍布咬痕，所有人都知道，那绝对不是魔族的咬痕，但没有人指出这一点。从那以后营地周围突然传出附近有吃人的魔族，并告诫人们小心。
陈旧和游衮开始都认为附近有魔族，然而在一天夜里，两个无比饥饿的孩子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惊恐的发现有一个女人，拿着刀，一步一步逼近，眼中闪烁着野兽的残暴！
他们没有死，反而是那个女人死了。
生存在末世，哪怕只是年幼的孩子都有和平年代屠夫的凶狠暴戾，游衮夺下了她的刀，陈旧死死箍筋她的脖子，当游衮拿刀破开她的肚子时，里面人类幼儿的头骨无声的诉说着曾经发生的罪恶。
什么是魔族？
什么是人类？
在道德的崩毁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两个孩子肢解了她，这过程中饥饿的他们还像野兽一样撕咬，体验肉食带来的满足。然后他们吐了，又哭了。
仿佛在一夜间长大成人，他们把肉食用碎布包裹带在身上，拿走他们仅有的一把刀，逃离了这座魔窟。
期间又遭遇了几十次必死的险境，辗转一年多，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危机四伏的魔占区夹缝求生，直到人类反攻，魔族溃败。
陈旧从没有认为人类会被魔族灭亡，和魔族相比，人类可是更加可怕的存在，魔族尚且有心，人类无心，连心都没有的生物怎么可能被灭绝呢？
果然，魔族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心。
战胜后的人类似乎比战败的人类要文明的多，陈旧和游衮一同被带到安置他们的孤儿院，也正是那个时候，他们遇上了同样一身香气的吴拟。
三个有着同样过去的孩子自然而然成为了兄弟。他们身上共同的香气仿佛是一盏明灯，将他们和那些普通的孩子分割开来。
据说，吃了人肉后，身体会发出一种淡淡的麝香气息，不管是不是真的，反震当时他们闻到了。
只有短短的一瞬，但确实是闻到了。
那种罪恶的气息一直陪伴到现在，陈旧淡淡一笑，没有丝毫的厌恶，他深切的明白，这就是没有实力的代价。这不是死囚脸上的刻字，更不是所谓的耻辱，而是鞭策陈旧强大的契机。
原来，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强大，可是现在他忘了。
那么，就单纯的强大下去吧！不再被践踏，不再被沉沦，不在被失去！
游衮，我的大哥，我会为你强大的。
因为，我们是兄弟！
记忆的失去让陈旧丢掉了许多东西，他曾经对季笑说过的誓言，不再轻易草芥人命的承诺，为了季笑而强大的守护，他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血执’和季笑一起度过的记忆全部消失，他为季笑而改变的性格也不复存在，压蓄了三年的嗜血取而代之，那个为人低调的陈旧已经死去，现在存在的只有在魔占区茹毛饮血，目空一切的陈旧。
“呵呵……”
陈旧双眼合闭，嘴角扬起残忍的笑意。
“敢动游衮的，杀了就是……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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